然而与此同时,同样处于亚克伯格的神殿中却是一副与之截然相反的情境。
气势恢宏,高耸如云的神殿主建筑顶端,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柔和静默的光线,同时矗立在那巨型广场中央的白玉雕像表面也隐隐之间有光晕流转。
而此时就在雕像的正前面,许多极为虔诚的信徒正跪在晶莹如玉的地面上,真诚向主忏悔着自己前一天里犯下的罪恶,并且祈求神的宽恕和眷顾,清澈安逸地颂唱声缓缓在空旷寂静的广场上空伴着深蓝凝集回响。
此般在这些信徒们看来,这只是个极普通的日子,整个笼罩在炽烈晨光中的神殿与之平时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神圣,恭顺,怜悯,宁静,宽容……
不过身处于镌刻师公会总部,正处于进退两难境地的老德斯可并不这么看,他刚刚从某些渠道中得到了某些对他来说十分不妙的消息,手中捏着那张如是冥神请帖的纸张。
他已经出离了愤怒,干枯脆弱的身躯坐在椅子之上不断轻轻地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惊骇,难以置信,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此刻他脸上的皱纹已经尽皆堆积在了一起,那原本由于年迈和时间的寂寞侵袭就而变得斑驳沧桑的脸颊之上,这时更是显得极为灰白难看,仿佛是瞬间便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但他毕竟还是镌刻师公会的会长,地位在公会之中始终无人能够动摇,自然也是心智颇深,况且这近百年来他代表着公会夹杂在帝都更方势力博弈的漩涡之间斡旋,交涉。
心性和智谋已然早就被这残酷肮脏的利益纠葛打磨的极为成熟圆滑,何况他身处于帝都之中内部权谋构陷甚重的镌刻师公会多年,却一直智珠在握,风平浪静。
由此可见,其御下的权谋手段定然是极高明超群的,而这么多年里,他冷眼旁观,甚至亲力亲为,对于许多反目成仇,怜新弃旧的丑陋行径,早也就见怪不怪,无甚惊讶了。
不过,精明奸诈如他,却始终没有想到,有一天这种事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是多年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大权在握的生活麻痹了自己的神经吧?
心力坚定,脸上神色逐渐沉着下来,也不再多说什么,右手一抖,随之那张看似极为脆弱的纸张顿时发出一声“哗啦”脆响。
将之置于眼前,再度仔细地阅览下去,慢慢地眉头也再次紧紧皱在一起,仿佛在竭力地思考着什么,却始终毫无结果一般。
过了好长时间,阴沉压抑地房间之内,隐隐地传来了一声叹息。这时,清晨的太阳已近中天,强烈炽热的光晕透过华丽的琉璃窗以及置于其上的阻隔,而变得轻柔温顺。
这些使人烦躁骄狂的情绪顺着一抹抹尘埃游动浮沉的阳光,自至于琉璃窗上半遮半掩的单薄纱帘阻隔边缘溢入,正好打在老德斯身前的桌子表面。
而借着那稍显迷蒙的光晕映衬,就可以看见笼罩在阴影中的老德斯的神情极度糟糕,脸色阴郁几乎快要下起雨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在这百多年来的平静和随心打磨下的嗜血獠牙,已经使他失去了当初处变不惊的泰然自若的气度。如今,他害怕了,在最为忠诚的下属的背叛和设计之下,他真的害怕了!
当这种几乎都快要让他忘却了的,直击灵魂深处的浓郁危机感觉,如今重又袭上了心头之时,在惊慌失措之余,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对此竟是毫无解决的办法。
况且就在他接到密报的那一瞬间,他便是已经猜到,这一次,恐怕凭借他自己的权谋智计一时也肯定是难以解决了,老德斯十分清楚他是什么样的性子。
“该死的,格里高尔!”老德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这张承载着无尽惊惧的纸扔到了桌上,一抹自窗外透过帘间缝隙射进来的阳光斜斜地淋在其上。
顿时将之整个镀上了一抹圣洁的光晕,而书于其上的几笔寥寥字迹,也是在那一瞬间,便如同隐匿的阴影一般,被逐渐驱散。
缓缓的有些费力地撑着桌沿站起身来,那以是尽显佝偻的身躯,低低地弯曲着,脚步因为长时间的呆坐而显得有些费力地移动到落地窗户前。
颤抖着伸出干枯瘦小的手臂,轻轻地掀起随风浮动不定的轻纱一角,那原本略显沧桑颓败的晕黄房间之中顿时变得极为明亮起来。
老德斯眼中此刻尽是落寞,视线穿过那一抹炽烈的朝阳,俯瞰着整个帝都错落有致,川流不息繁华昌盛的景象,他心中忽然一阵感慨。
他知道格里高尔心思缜密,做事粗中带细,也很少会有漏洞出现,可是他从未想到,仅仅二十年的时间,他竟然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敢于向自己出手了。
老德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成就,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在他仅四十岁的年龄时,便将其提升到了副会长的位置上。
可哪知,这才刚刚过了不久,他就弄出了这般深沉毒辣的陷阱,与帝都中的六大家族联合,就已经十分令老德斯震撼了,而如今居然连……
生活在帝都中勾心斗角,你来我往的利益诱惑之下多年,他自然十分清楚这几大家族虽然表面看上去十分和谐,谦恭。
但其实暗地里,由于商业利益和权势地位之间的竞争,多年以来积攒起来的恩怨纠葛,早就使得他们势同水火,彼此之间更是恨之入骨,难以相容。
想要让他们尽弃前嫌,联合协作,在老德斯看来,这根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