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是鹿里的翘楚,心智和四五岁的孩子无异。听他这么一说,让它想起混得很熟,临走却没有同它告别的某个人,顿时伤心起来,抬起大大的眼睛看向他,眼里莹然有泪。
临渊失笑,在它额上轻轻一点,“她跑不远的,哪天想她了,本座带你去看她。”复招招手,领它往丹凤门上去。
中路两旁金吾擎矛而立,国师具服华美缓步前行,身后跟着一只颈带银铃的幼鹿,一路走,一路掀起悦耳的铃声。
金吾侧目,他们眼里的国师实在是个高深莫测的人,从来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看上去慵懒散漫,不显得功利。活了一百多年,样貌不变,且永远有颗年轻的心。只不过岁月定格住,对一个人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活得太久也会寂寞吧!所以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宠物,鹿之前曾经养过豹子,养过蛇,后来那些动物渐渐都老了,寿终正寝时他会难过一番,然后重新物色,再出现时又有新鲜的生命相伴。
明光铠在太阳底下泛出杀气腾腾的芒,那头鹿年幼不惧怕,在剑戟之间流连穿梭。他有这个耐心停下等它,百步的金砖路走得旁若无人,也许在他看来,他们这些ròu_tǐ凡胎存在和不存在都一样吧!
终于到了尽头,但等着等着,等来了梁王。
国师与大历同寿,辈分太高,梁王虽然是皇后嫡出,在未登极之前,见了国师仍旧要行礼。他迎上来,长长打了个拱,“小王先前还说要去神宫拜会国师,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国师,真巧得很。”
国师是谦和的人,至少外人看来从不自视过高,揖手还了一礼道:“许久不见殿下,殿下安好?”
梁王应了个是,比手将国师引到门楼下,满脸堆笑道:“听说国师寿诞将至,小王备了薄礼,命长史送到神禾原,连去三次,只可惜每次都不得其门而入。今天既然见了国师,请国师赏脸,小王设宴,聊表寸心。”
他迟迟啊了声,“寿诞将至……殿下有心,臣都快忘了自己的寿诞是什么时候了。每庆一回生,就提醒臣又老了一岁,这种滋味不好受,所以早就取消了。”说罢见梁王脸上尴尬,抿嘴一笑道,“殿下的情臣还是领的,至于宴席,臣滴酒不沾,去了也是扫兴。”见他手里有奏疏,便问,“殿下进宫来是为上奏?”
梁王道是,“国师先前见了圣上,圣上精神还使得么?”
他慢慢摇头,“说了几句话就乏累,现在已经睡下了。”
梁王捏着奏疏进退两难,便向他讨教,“国师听说谏议大夫遇刺一事了吗?小王就是为这个来的。按说朝中大臣枉死,应当回禀圣上一声。但目下圣上龙体违和,再为这件事烦扰,不知圣上可会反感。”
他听后敛袖道:“圣上器重殿下,命殿下监国,殿下就应当担起这份责任来。谏议大夫从四品,位不在三公九卿之列,照臣的意思,殿下完全不必惊扰圣上。如今多事之秋,满朝文武都在看着殿下,殿下如果能将案子办下来,也好叫众人心服口服。”
他的话不说破,但对梁王的提点足够了。梁王的资质其实并不高,全因子凭母贵,格外得些眷顾罢了。他现在需要机会证明自己,所以国师的话自然也颇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