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瑜打晕了留宁。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可他别无选择,他知道留宁会一直坚持下去,这样结果只会越来越糟,他料不到那变幻无常的皇帝的心思,他只能这样来保护留宁,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带她走吧,把她安顿好,来见朕。”李世民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他背过身去,向所有人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唐长瑜看不懂,不知道李世民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一样的疲惫。
唐长瑜带留宁回家,这个家,一砖一瓦与从前别无二致,可唐长瑜却不敢再称之为家,明明是世道清明的太平盛世,为什么他们的家就要风雨飘摇,他们自认无愧于朝廷,无愧于百姓,可是上天为什么就不肯给他们一点好的回报,难道,这真的是命运吗?
唐长瑜为留宁请来了大夫,大夫告诉唐长瑜所幸留宁伤的不重,只是失血过多,加之近期忧思过度,需要好好静养,外界的任何烦忧她都不能再承受了,否则这单薄的身子不知能撑到何时。
唐长瑜静默地点了点头,大夫走出房门去开药,却被唐长瑜拦住了,唐长瑜犹豫了一下,却终于开口说道:“她……她,大夫,您可不可以给她开一点安神的药我想让她多睡一会,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不好。”
大夫点了点头回答道:“放心吧,只要计量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就不会有问题,对令夫人来说,现在能多休息一会是很好的。”
唐长瑜点了点头,向大夫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坐回到留宁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留宁的脸,似乎短短几天,她就瘦了,也多亏她不畏艰险,及时赶到,这场谋反才能这么顺利地平息,否则再拖下去,这后果唐长瑜不敢再想。
她为自己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唐长瑜好像是在思考什么,直到大夫把亲手熬制好的汤药送进来,才打破了这静默。
唐长瑜喂留宁喝药,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留宁的脸上,是那样眷恋,柔和,直到这一碗药全部喝完,唐长瑜细心地为留宁擦了擦嘴角,又为她掖好被角,他要去找李世民了,最后的这些事情,他希望能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最起码,他不想要再见到杀戮。
唐长瑜已经走出了几步,却又舍不得似的回到留宁的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轻轻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浅浅一吻,这才百般眷恋的离开。
巍峨的皇宫,跳动不断的烛火。李世民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抚摸过冰凉的座椅,外面的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李世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坐了多长时间了,静谧的黑暗让他格外冷静,这些天发生过的事情,刀光剑影,再一次在她的脑海里重现,他变得害怕,恐惧,慌乱,即使这一切危机都已经平安度过。
他的背后冷汗涔涔,呵,终究是高处不胜寒。
天下之主,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没有。
直到太监来通传说唐长瑜到了,宫殿里才重新明亮起来。唐长瑜进来的时候,李世民正用手不停地捏着自己的眉头处,看起来疲惫万分。唐长瑜请过安后,李世民便给他赐了座,之后两人之间是长久的沉默,各有各的心事。
李世民不说话,唐长瑜就陪着他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是漆黑的一片,黑夜就像这些化不开的阴霾一样,笼罩在他们的心头,也笼罩在留宁的噩梦之中。李世民沉思了很久很久,他自问登基以来遇见的大事小事不少,这是第一次,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是个皇上,自登基以来,他就是踏着兄弟的鲜血,无数人的尸骨走过来的,童年的兄友弟恭,幸福快乐都已经烟消云散。可他是真心把这些人当做至交好友,当做亲人的。说来这样的想法于一个帝王来说有些荒唐,可是他和唐长瑜、赵楠、留宁、留彬都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生死之交,而婉燕却是他在这繁华浮世中,唯一真心爱过的女子。可现在他转头,身后却是空无一人,毫无依靠。
“你说,这件事朕该如何善后?他们纵然有错,可这一切终究是因朕而起,因果报应,这一切都是朕从前种下的恶果,现在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李世民的声音在唐长瑜听来充满了疲惫。
唐长瑜十分郑重地跪在地上向皇上磕了个头说道:“皇上,微臣有一事,在心中盘算已久了,还请皇上听微臣一言。”
李世民点了点头表示默认,示意唐长瑜继续说下去。
“皇上,此次逼宫谋反之事,说是突发也可,说是蓄谋已久也可。皇上您自己也说,这都是从前种下的果。所以皇上,微臣以为,此事的解决,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您语气粗暴的解决把所有人都问斩了,不如慢慢来,一点一点把从前打开的死结解开。”
李世民点了点头,唐长瑜接着说下去:“所以微臣斗胆,向皇上请求,免去赵楠、留彬和李君之的死罪。”
李世民不可思议地看着唐长瑜说道:“谋反,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居然求朕免他们死罪?况且这桩事,朕不说你也该明白,筹谋得这般滴水不漏,定是后宫前朝里应外合,朕一向看得出婉燕对赵楠不同些,只是朕真心待她,不愿明说罢了。你可有什么完全的把握能说服朕?”
唐长瑜又向李世民拜了一拜,说道:“臣没什么完全的理由,只是觉得这一切的一切皆是起源于人与人之间的仇怨,这仇怨一日不解,便会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