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吟最后又同亲自去了一趟镇南王府,很是宽慰了镇南王一番。
镇南王亲自将檀婳和萧子吟送了出来,又端端正正地冲二人行了大礼,口气闷闷的:“果然是一辈不如一辈了。”他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垂首道:“看来臣是老了,该颐养天年去了。”
檀婳听他的话,虽然有些不服老,却并没有丝毫不满。便同萧子吟相视一笑,道:“外公是该好好歇息歇息了,为了这大胤江山戎马半生,委实太过辛苦了。”她眸光一动,道:“外公可曾想过收养一个义女?”
“义女?”镇南王一怔,眉间隐隐有着苦涩:“罢了罢了,到底是隔着一层,心意难测啊...”
檀婳看着面前已经苍老的镇南王,心里有些酸涩:“难道外公当真就打算这样一个人过?”她想了想,道:“婳儿无法尽孝,外公勿怪。”
镇南王摇摇头,端详了檀婳片刻,慢慢地笑了。这是他头一回让檀婳感到,这个人是她的外公,同她有着紧密的血脉。
他满足地说:“我在娘娘脸上瞧见了她的模样。( 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她的血在流着,这就够了。”他叹息一声,作揖道:“还请娘娘,带着她一同活下去。”
檀婳攥了攥拳,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我是该回宫了。”萧子吟将檀婳送到客栈门口,望着客栈大门上悬挂的两盏红彤彤的灯笼,淡笑道:“不好耽搁太久。”
檀婳下了车,点点头道:“您是该回去了,现在檀城的心思难测,京城可不太平啊。”
“那...”萧子吟欲言又止,神色平静,眸色淡漠,像是当日那些脆弱的模样都没有在他的神色上出现过一般。
“戎夷的事儿交给臣妾就是。”檀婳瞧出他的忧心,笑了一下:“皇上该操心的事儿可不止这一桩呢。”
萧子吟略略颔首,轻轻笑了一下,轻盈地跨上马,身姿fēng_liú潇洒,倒像是习武的人。这个发现让檀婳微微吃了一惊,她往常只见萧子吟身子纤弱,只当他同那些富贵名流的公子一般,只会舞文弄墨。细细想想,她似乎的确是对他所知甚少。(
萧子吟见她怔忡的模样,微微一笑,躬下身来伸手轻轻揉了揉檀婳的头发,直起身淡淡道:“你万事小心,可别死了。”
檀婳微微退开一步,仰着脸看他,轻笑:“那不正是遂了皇上的心意了?臣妾死了,可就再没人碍皇上眼了。”
萧子吟微微蹙眉,加重了语气:“别闹。”
檀婳见他神色微冷,先是一怔,旋即微笑道:“皇上怎么当真了?臣妾既然答应过要帮您,便没有反悔的道理。”
萧子吟这才有了笑意,淡淡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谁知道呢?”
檀婳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之语,调笑她就是了,便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催促道:“事不宜迟,皇上还是快走吧。”
萧子吟最后看了她一眼,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策马而去。
檀婳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打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不见了,而身后亦有许多暗卫相随,想来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道:“咱们也该走了。那些人在镇南王那儿讨不着好,自然趁着这会子去戎夷向戎夷王讨好。咱们自然也不该落了下风。”
戎夷和南疆接壤,从南疆到戎夷也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只是离戎夷越近,却越发觉得戎夷当真是个同大胤差的太多的地方。不说那来往行人的衣着个个儿都有些繁杂的过分,便是那一片一片的牛羊在草原上甩着尾巴这样悠闲的场景,在大胤便是见不到的。宽阔的草地上是成片成片的包房,每间外都挂着一条长鞭,以注明身份。据说,这些人都是游牧一族,更好自由,也更野性些,同城中的人还多少有些差别。
又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颠颠簸簸地到了城门口,此时已经入夜,只差那么一刻便要关闭城门,檀婳一行人还算得上幸运,足以在闭门前入城。这一路上满眼都是相似的景色,让檀婳看得有些厌倦,此时只想着找家客栈歇歇脚。
这边才入了城门,那两扇城门便缓缓地合上了。城门厚重,推起来也难免费事些,就在这推门的时候,檀婳才刚吩咐要找家客栈,便被身后那一声嘹亮的“且慢,且慢”给打断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口音也不像钟慕那样,微微有些生硬,反而是正统的大胤官话,想来是大胤的京城人士。檀婳便住了嘴,细细地分辨着。
“且慢关门,还请各位通融通融,放我们入城。”分明是哀求的话,那人的语气却是自大狂傲的,檀婳微微蹙眉,此人的声音她虽只听过那一回,却是万万不会有错的。
看来她的推测也是真,那人便是檀城派去南疆讨兵的使者,看来他果真是不死心,居然追到这个地方来了。只怕是他那日被镇南王拒绝后仍旧不死心,在南疆逗留许久。檀婳担心他知道了自己和皇上来南疆的事儿,只是再一琢磨,若是当真被他知道了,萧子吟那只狐狸又岂会不知道?再者说了,镇南王现在只能依仗皇上和她,也势必会替他们二人保守秘密。
这样想想,她便又安下心来。
“你是胤人?”那守城的士兵略略沉吟片刻,低声对身边的人道:“快去通报大殿下。”
檀婳略略沉吟片刻,撩开帘子对陆铮轻声道:“想想法子,咱们去二王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