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请上座。”
镇南王府的排场可绝非一般大,但看那进进出出的侍女,便可以看出镇南王对此次宴会的重视绝对是非同一般。
“外公何必多礼,快坐吧。”檀婳瞥了萧子吟一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微笑道:“萧郎可是一早便说了视外公为自己亲人,外公若是再这般推辞,岂不是太见外了?”
这一番话说的让镇南王当真是避无可避。若是推辞,便是抗旨不尊。可若是不推辞,便是大不敬,他看了檀婳一眼,见她笑意盈盈的,便料到这丫头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了。莫说自己这个外公,便是她的生身父亲只怕也要被她摆上一道。
他心里反复纠葛好久,终于叹了口气,道:“臣知道了。”便先坐了下来。
萧子吟微微一笑,牵着檀婳在上首的位置上做了。的确,推辞是推辞,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可若当真让镇南王这个所谓的“长辈”坐在上首,只怕不仅是不合规矩便是王府里的人也该大吃一惊了。
菜已经陆陆续续地上齐了,那些极貌美稚嫩的侍女便都退到两侧去,留主人们在位置上坐着交谈。毕竟是王府,难怪这些孩子们训练有素。
酒过三巡,镇南王已经有些微醺,而萧子吟却一如既往的清醒冷静。
“皇上此番来是为了...”镇南王虽然多喝了几杯,却还维持着起码的理智。(
萧子吟笑着看了一眼檀婳,微笑道:“妻子离宫多日,心里挂念的紧,此番是来接她回去的。”
檀婳听得心里发毛,这人当真是太阴险了些,或许是怕虎符搁在她手里不安心,又或许是因为对她还有些疑心,怕她同戎夷勾结。如今听他在这里颠倒黑白,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却是一清二楚。
“皇上同娘娘当真是伉俪情深...”镇南王难得地笑了一下,伸手亲自替自己斟了酒,低声重复道:“伉俪情深...”
“外公的消息倒也灵通。”萧子吟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昨儿个刚到南疆境内,外公便得了消息,外人传言,南疆的消息网牢不可破,看来果真如此。”
镇南王的手微微一顿,声音平静道:“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谣言,皇上不必当真。”
“唔...”萧子吟略略扫了一眼镇南王的神色,淡笑道:“虽是谣言,却也未必空穴来风。外公多年来从未打过败仗,只凭这一众军队只怕尚且不够。但若是敌方消息尽在掌握,又当如何?”他挑眉一笑,双眸微眯,定定地看着镇南王。
檀婳方才恍然大悟,她只道萧子吟是要她陪他做戏,让镇南王看在她的面子上继续协助朝廷。可她却偏偏不知道镇南王的消息乃是天下间最灵通的。若是有了这消息网的力量...那结局,她是不能去想的。或许说她根本就没有想那么远的力气。
难怪,难怪镇南王这样痛快地交出了自己的兵权,有了兵权固然重要,可若是镇南王将兵权给了萧子吟,却将那情报的力量给了檀城,孰胜孰负却又是一个难下定论的事儿了。
这样说来,萧子吟会亲自来南疆只怕也是因为这个,他知道凭如今的檀婳是绝然做不到这样缜密细致的,而他却对那消息网势在必得。而郑宽,丰都,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中了。可他还是放任她同他们敌对,放任她亲手杀人,放任她面对那些生离死别。
他就是不想让她心软了,因为他不屑,也不愿。
檀婳微微苦笑一下,她竟还对他来时的深情信了半分,如今看来,根本便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了。她也不知道该去怪谁,或许她谁也不怪。她只是很感谢萧子吟用这样的方式明确地告诉她,他是一个彻头彻尾冷酷到底的人,他也是个骗子,值得人相信的骗子。
镇南王神色平静地自斟自饮,道:“皇上不必多虑。臣如今留着那个,不过是为了求个自保罢了。皇上也知道,南疆毗邻戎夷,那些蛮子的心思不好猜,臣不得不留着这个。臣手中已无兵权,皇上又怕什么呢?”
萧子吟微微眯着眼睛,檀婳知道,每当他露出这样似笑非笑的神色的时候,就是极度危险的时候了。只见萧子吟淡笑道:“外公有所不知,并非朕怕,不过是朕不能不疑。”他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啜了一口,轻声道:“这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滋味儿,可是不好受啊。”
他已然换了称呼,檀婳想,他这是已经在用身份压他了。而镇南王是老臣了,只怕先皇都要给三分敬意,如今却被这样一个小皇帝用身份牢牢压制着,只怕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镇南王神色一黯,重重地将杯子搁在桌子上,冷笑道:“臣好歹侍奉过先皇,先皇尚且不会这样待臣,皇上又是什么意思?”
萧子吟微微一笑,极其自然地道:“朕自认不及先皇宅心仁厚,宽以待人。辜负了王爷的期望,倒是朕的不该了。”
檀婳终于忍不住道:“外公,既然皇上如今人在这里,不妨让婳儿说一句。”
镇南王看了檀婳一眼,沉默不语,算作默认。萧子吟也不阻拦,只是含笑瞧她。
“外公若当真担忧在此的话...”檀婳沉吟片刻,微笑道:“若戎夷是我大胤附属国,这事儿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解决了。除非...”她笑吟吟地看着镇南王,轻声道:“外公还存了别的心思不成?”
镇南王的神色和缓了些,声音低沉道:“臣这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