濂祯的心境平静了许多,之前他最担心的除朱芮晨的伤势之外,就是琇莹的精神状态,她才刚有所好转就遇到了这种变故,倘若心境剧烈变化,说不定就会导致流产甚至危及性命,想不到她反而看得开了。她说的没错,只要谨慎应对,从长计议,就还有着胜算,此刻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乱了方寸。
陆贤平最后道:“娘娘说,她也会尽力做好自己能为之事,守护好自己和孩子,不让皇上担忧。”他特意放缓了语调,侧眼留意了一下守在侧后的太监,用眼神告诉了濂祯没有说出口的信息:皇后所谓的能为之事,绝不仅限于守好自己和孩子,等待营救。
濂祯更为心定了一些,连她身陷囹圄都还在想办法,自己有什么理由心慌意乱?他颔首道:“你转告她万事千万小心。”本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此时都无法出口,只好忍了下来,“朕就将他们两个暂且托付给你了。”
陆贤平郑重施了一礼:“皇上放心,臣自会尽力而为。”
濂祯没再说什么,就此带人率先离开了行宫。
外面夜色沉沉,濂祯乘马而行,锦衣卫开道,羽林卫押后,皇帝心情沉重一如这漆黑夜色,随行的人也不敢出言,一路上只有马蹄声响。
行至半路,一名锦衣卫同知追上御驾奏报:“启禀皇上,押送陆御医的人行动十分谨慎,还放出话来说只要发现有人跟踪,就要对皇后不利,以至于我等不敢跟紧,一时不好确认太后将人关在哪里。”
濂祯点点头:“眼下自然是太后等人防范最严的时候,行事不可急躁。传令手下继续留意太后手下的行踪,但定要谨慎行事,决不可冒进打草惊蛇。”
同知答应了退去。眼下最急的人莫过于濂祯,怀了孕的妻子和受了伤的兄弟都在别人手里,随便想想都是心若油烹,但他知道着急于事无补,这会儿身边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了,要救他们出来,都要靠自己去冷静下来想办法。
当夜太后与闻世忠并未回城,而是留宿在了行宫。闻世忠好好送走了那八名朝臣,并没多说什么,事情闹得这么大,无论舆论再怎么不利,想堵住别人的嘴也已经不可能了。
闻世忠来在太后所在的寝殿,看看烛灯光芒之下面沉似水稳坐炕边的太后,很有一阵心力交瘁之感,“眼下这状况,你又待如何处置?”
太后语气冷硬:“想不到那朱家老大如此强硬,被他这么一搅,咱们想要名正言顺地夺权自是行不通了,只好来硬的。明日一早你便去传令调兵,趁着朝臣们还来不及作何反应,尽快将所有可以控制的都掌握在手,反正皇上不敢异动,谁还敢来阻拦?曹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咱们自也可以。”
闻世忠没有接话,曹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在乱世,如今是太平盛世,哪还能那么容易?
太后朝他冷瞥过来:“你怕个什么?皇上手里不过捏着几千人的锦衣卫和羽林卫,还不敢动手,午倾方远在西北边境,等他能带兵赶回来,京城已经尽在你我掌握,真与他硬拼也无妨。难道你还怕朝堂上那群废物能用口水将我等淹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