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在原地站了不到五秒钟,就脸色惨白地夺门而逃了。不过他没有跑远,出去以后就找了个理由,把宿舍全都清空了。
我和他一直在屋里守到半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在梳妆台的镜子前面点上了一根白蜡烛。没过多久,镜子里的烛光就变成了荧荧绿火。
镜里镜外,一下子被烛火给分隔成了两个世界:里面幽暗惨绿,外面寂静昏黄。但是无论是镜子里面还是镜子外面,都充斥这一种瘆人的寒意。
老冯颤着声音道:“你不是说,绿火闹鬼么?现在怎么照出两种彩儿来了?”
我伸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嘘!别说话!小心吓跑了镜仙……”
我的话还没说完,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吊在灯线下面的人影。那人悬在灯罩底下转了两圈之后,像是站累了想要蹲上一会儿似的,慢慢地把脚尖给缩到了半空,一点点地挪着往老冯的肩头上压了下去。
老冯吓得一按枪柄就要拔枪,我却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子:“不用怕,他不敢踩你。但是,你要是自己挪到他脚底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吊死鬼踩人,其实踩的是人的气运。老辈人都讲:“不能打吊死过人的地方过!”就是因为吊死鬼悬在上面等着踩人脑袋呢!他那一脚下去,就能把人的气运给踩散一部分。踩得多了,就算是洪福齐天的人,也得霉运连连,最后不知不觉地就步上了吊死鬼的后尘。
但是,因为他们上吊的绳子不够长,所以吊死鬼只能在原地等着人来,却不能故意挪地方去踩别人。当然,被术士控制的吊死鬼,可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吊死鬼把脚抬起来之后,果然就那么蹲在了半空中,指着镜子里的老冯嘿嘿直笑。
老冯的鸡皮疙瘩从胳膊一直起到脸上:“你倒是问他话呀!”
“他不是镜仙!”
我伸手抓住梳妆台的边缘,慢慢地把它拉到了屋子中间,再用手指按住镜子上方,轻轻地把它往后压了过去。梳妆镜很快就变成了平放的状态,镜子面正好照向了天花板。
我紧跟着反手一掌拍在了桌面上,被我点燃的那根白蜡烛就在我掌风的震动下一跃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镜面上。原本还是绿光闪动的镜面,像是被人扔下了一块石子的水盆,顿时爆出了一片涟漪似的光影。
我的眼睛看着镜面,嘴里却沉着声音向老冯说道:“要来了,你要是害怕就往后退退。”
“啥?”老冯不明白怎么回事儿,我也没有时间去给他解释“镜与鉴”的区别。
在铜镜还没出现之前,古人是用铜器盛放清水照影以正衣冠。盛水的铜器就叫“鉴”。镜子出现之初叫做“铜鉴”,直到汉代才改鉴为镜。
术道中人一开始也是用铜鉴盛水做法,后期才逐渐改为镜子。如果想要请镜仙,就只能把镜子平放,拿镜面当做水面用。竖着的镜子,只能照出鬼来,鬼影能出现在镜子里,却说不了话。
没过多久,镜面上的涟漪中就浮现出了一蓬黑色丝纹,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溺水的尸首从水底下飘起来的头发。
“有请镜仙!”我话音刚落,镜面上的蜡烛就被某种力量给挪向了镜子边缘。光影涟漪中心紧跟着浮起了一个黑色半圆,看上去就像是从水里冒出来脑瓜顶。
仅仅几秒钟后,镜子里面就露出了被黑发覆盖的半截身子。从头发长度上看,藏在这面镜子里的镜仙,应该是个女人。只不过,她的面孔被覆在脸上的长发掩得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样子。直到镜仙上升到跟我差不多一齐的高度才停了下来。
“嘿嘿嘿嘿……”镜子里的女人忽然一伸手,指着我的背后开口一阵狂笑。
老冯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忽然感到肩膀一沉,像是被人忽然踩着了一样,两腿一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没等我出手救援,就见梳妆台后面的墙上陡然冒出来两道强光。我只觉得眼睛像是被汽车的远光灯给照了一下,除了一片惨白,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我耳边却猛然冒出来一阵车轮冲进的巨响,一股强劲之极的气流也直奔着我身前汹涌而来。
“有车!”
直觉上,有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直奔我身上冲过来,可我却偏偏不能躲。只要我往边上挪动一下,我身后的老冯就会被撞得粉身碎骨……
“躲啊!”老冯现在虽然站不起来,却伸手按住了我的腿,使劲往旁边推了过去。见我纹丝不动急得怒吼道:“赶紧躲啊!要撞上了……”
我的两腿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沉,双手也紧跟着平推了出去,掌中劲气与冲过来的鬼车隔着一个梳妆台碰撞在了一起。
“轰----”
梳妆台被炸碎的木屑,就在不到一米方圆的空间中飞卷着,又在两股对冲的劲气中,向房间两侧暴卷而去。
与此同时,我也感到一股冷意直逼我的小腿。看来,冲过来的鬼车应该距离我不远了。
“开----”
我右脚点地,身形向上起跃的同时,左脚的脚尖也往汽车保险杠的位置勾了过去。按我的推断,车牌子应该就挂在那个位置。
我的脚尖还没触碰到车身,鞋尖底下就忽然崩出来三道虎爪形的钢刃,本来是应该当做暗器使用的东西,转瞬之间刺进了车牌底部,把汽车牌子整个掀上了半空。
我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鬼车,只能按原先的预想,顺势在空中翻动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