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会后悔……”管然低低笑了一声,双眸泛起嗜杀的邪红,“那你可知,纵使今日会痛,我也不会后悔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薄欢心中警铃大响,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纵身一跃,飘飞至离他一丈开外,站定枯黄的竹叶之上,微微眯眼,“你当真要杀我?”
“你亦说了,你与我是对立的……”管然依然在笑,只身上的杀气愈发的强烈,脚下的竹叶几乎被他体内所散发出来的真气搅得漫天纷飞,“我既知你的存在对我百害而无一利,为何还要留着你?”
话音刚落,他已是陡然如离弦的箭般,向她疾驰而来——
薄欢情知今日与他一战已是躲避不过,眸底寒芒一闪,脚尖一动,将脚下的一根两尺长的竹竿挑起,伸手接过,便干脆迎了上去,与他缠打到一起。
风声萧萧,竹叶漫空纷飞。
一时间,黑白两个身影时起时下,形影急如闪电,一时间竟是看不清楚彼此是如何出手的。
薄欢情知管然的武功高出自己太多,如此贸然与他交手根本就是在冒险,可如今她别无选择,只能拼尽全力去与他对打,丝毫不敢懈怠。
然而一时还好,渐渐的,二者的悬殊差别便出来了,单是他浑身释放出来的浑厚杀气,已是逼得她有些手脚僵滞,五脏六腑更似被强力捏到一块儿,不过片刻便给了她一种令人窒息的重创……
“砰——”二人突然分开,薄欢于半空之中往后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偏头呕出一口血红。
强忍住体内那股剧痛,她双脚一挑,整个人旋即翻身跃起,站直起来,很是随意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只唇上依旧残留着一抹血红,红艳欲滴,令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致命的风韵,如吸血鬼一般,靡艳而妖娆。
管然站定在原地,凝视着她惨白的脸,红艳似火的唇瓣,眸光微微一深。
然而他并不迟疑,在她站起来后,再次出手,对她攻击而来。
薄欢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上去,握紧手中的竹竿,沉凝眉眼,飞跃上前,对准他的胸口,用力地往前一刺——
“噗——”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这死寂一般的竹林显得格外的清晰。
薄欢震惊地抬头,望着他瞬间惨白了的脸色,还有蜿蜒在嘴角的血红,再低头,瞪大眼地看着被深深扎入他胸膛的竹竿,手一颤,松开握零级大神/19181/着的竹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为什么……”他武功高她太多,她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只能对他招招使出杀招,却也在心底明白自己根本伤不了他。可是,方才她对他刺出去,他非但没有反击,还没有躲避,而是用自己的胸膛直直地撞了上来……
管然抬手,扶着扎在胸口上的竹子,皱了皱眉,再次呕吐出一口鲜血来。
没有擦唇上的血,而是缓缓地勾起唇角,眼眸蒙上一层暗淡的灰色,“我方才已经说了,不会后悔自己接下来做的事……”
“你……”薄欢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他越来越雪白的脸,心竟是微微一颤,“你说的不会后悔的事,是这个?”
“对……”管然笑笑,抬眸,晦暗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吴欢,你让我的心活过来了,现在,你又亲手把它刺透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次彻底心死之后,就再也不会痛了。
如此,他就再也不必尝试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的思念惆怅,再也不必忐忑不安生怕心中的那个人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与芥蒂,再也不必因为背叛与欺骗,而痛不欲生,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拖进自己所在的万劫不复的地狱!
薄欢看着他惨白的脸,还有那时不时吐出血来的嘴,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轻喃:“疯子,你真是疯子……”
“呵……”管然笑了笑,咳出一口血来,胸口被扎入那么深,竟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是麻木了吗?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吴欢,我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现在已无反抗之力,你若想取我的命,现在就动手吧。”
见她脸色苍白,神色怔忪,他扯了扯唇角,眸光陡然恢复了冷意,“我管然于此,对苍天大地起誓,今日若不死,他日与吴欢相遇,必兵戈相见,且绝不会再留情!吴欢乃我管然一生敌人,假若我今日能活着离开这里,他朝有日,我必亲刃吴欢,不死不休!”
薄欢浑身一震,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心底渐渐地涌起一股杀意。
她知道,他必定会说到做到的,若此时不对他出手,他日,她极有可能会死在他的手里!
他再也不会对她留情的!
可是,看着他胸前的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脚下的竹叶上,看着他雪白的脸已无一丝的血色,看着他嘴角蜿蜒的血红……她的双足,竟似被钉在了原地,一丝一毫也挪不开。
她,下不了手……
许久,管然垂下眼眸,扯了扯唇角,轻轻地喃出声:“你会后悔的……吴欢,你一定会后悔的……”
不再看她一眼,捂着胸前的伤口,他毅然转身,背对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去。
殷红触目的血,沿着他的足迹,一滴,一滴,留下一滴滴抹不去的痕迹。
她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瞬,冰凉的液体,自他的眼角无声滑落,渗入脖间的衣领上,消匿无踪。
他抬眸,望着前方寂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