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大少白宛廷,临西士子中有名的风致人物,才德兼备,孝名远播,家境殷厚,与师长、同窗往来谦和有礼、进退有度,刚及弱冠便高中举人,只等着来年的会试,这两年来,白家的门槛几乎被媒人、红娘踩矮了两分。
这三房长孙可是白老太太的心头宝,如今见他出言为自己打抱不平,更是动容得几乎当场落泪。
好一场祖慈孙孝的场面!
白素锦也不急于回话,面无波澜地肃着一双眼睛看着白宛廷。起初他还能与白素锦对视,可没一会儿便倾身到老太太跟前低声安慰着,以掩饰刚刚错开视线时的尴尬与狼狈。
若论诛心之举,这世上最没资格跳出来指责她白素锦的,便是他白家三房的人!如今竟然当面挟亲情大放厥词,倒打一耙,白家大少的圣贤书读得可真够到位。
白素锦不回应,周身的气息清冷疏离,一时间其他人也不知该如何再开口,场面就这么僵冷了好一会儿,白语元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书信小心折好放回木匣内,递还到白素锦手中,依旧一副冷淡的嗓音,说道:“证物确凿,这份银子的确在大伯母嫁妆之内,故而三妹此时提及,无可厚非。”
白语元这番话一说,算是承认了这笔银子的归属,另外几人听后俱是一愣,却又无从反驳。家主白二爷明显纠结不郁,可也不能现下就发作,便按捺着由白语元出面。他万没料到,大哥活着的时候处处压他一头,如今人死了,还留下这么个大后招!也是自己粗心,只顾高兴着接管家业,一时不察。不过,盐行那账房总管必定是得了大哥的嘱咐,刻意隐瞒了此事,这人必不能再留了......
白二爷虽面沉如水,却也没阻止白语元,显然是默认了他的立场。
“这笔银子,不知三妹心里是如何打算?”白语元问道。
白素锦淡淡一笑,“小妹无心盐行,且入了将军府后,少不得上下打点,所以,想着还是要银子的好。”
听到白素锦这么说,白二爷竟是稍稍松了口气,连着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可转而想到从盐行里抽出这么一大笔银子,为难道:“一时间从盐行抽出一成股份的银子着实有些急,不如这样吧,我一会儿就让账房那边算出实数,然后从账上分三笔支出来给你,可好?”
“但凭二叔做主,侄女并无不可。”
事实上,许氏临终前除了留下这方木匣,还亲□□代过,白记盐行的账房总管是信得过之人。否则,盐行一成干股异常这种事,怎么家主改易四年一直未泄露出来。
早在白素锦决定回白府挑明要嫁妆前,她就私下见过白记盐行的账房总管黄先生了,并预先给他安排好了退路,就到许经年主事的茶行做总账房。
黄先生全名黄淮之,临西府苏阳县人,虽腹有经纶,却考运不济,而立之年才得了秀才的名头,后屡试不中,心生颓意,又困于家中窘境,便决定放弃考学,在府城内谋差事之时被白大爷看中,做了账房,可以说是一路见证着白家的崛起。白大爷是念旧情之人,在世时对黄先生颇为倚重,投桃报李,黄先生这么多年来经手的银子以万两计,却从未出过一个铜板的差错。
知遇之恩,莫说守住一成股权的秘密,就算是倾尽家财,黄淮之也是在所不惜。且白二爷当家后,行事作风大异于大爷当家之时,对自己这些老人儿也不那般信任,做事掣肘许多,黄淮之几次萌生退意,只是思及大爷所托之事尚未了结,这才坚持到现在。
白二爷也的确没让人意外,白素锦大婚过后月余,黄先生便被委婉辞退。这些还是后话。
这会儿白二爷应下了白素锦所提之事,出了蝠厅回到清溪园便是好一顿发火,砸碎了内堂里两只小齐氏最爱的青釉白瓷瓶。
小齐氏紧随着白二爷离开,老太太直呼头晕胸闷,白大少爷便扶着回了内堂,一时间,偌大的蝠厅便只剩下了白素锦和白二少白语元。
白素锦回清晖院,白语元要去粮行,正好同行往二门方向走。
由于之前粮源上的施手援助,两人也不乏话题聊,交谈中白语年竟对白素锦新开的茶庄颇为感兴趣,想到他手里握着着大片田地,白素锦忽而也萌生了些想法,但却没有立刻挑明。
快到清晖院门口的时候,白语元从衣襟内取出个巴掌大的册子递给白素锦,语气一贯清淡,“我之前委托樊记打制了一整套陪嫁的内外间家具摆设,年前就完工了,这是清单,你且收着,我知道许大管事也在他家订了物件,到时你让他一并领取出来。只是......预订时没料到会是将军府那般门庭,三妹且收着吧。”
一整套的内外间家具摆设,还是年前就做好了的......这怕得提前一年就得下订单吧?
白素锦接过册子,默默打量了白二少的侧脸,好一会儿才开口低声说道:“多谢二哥。”
白语元也没再说什么,无声陪着白素锦走到清晖院门口,稍稍停驻了片刻后,敛眸离开,直奔二门而去。
白素锦站在清晖院门口,看着白语元的背影有片刻的晃神,忽而就想到白宛静出嫁那日,白语元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背自己上轿。
白语元......
这还真是个耐人寻味的人物。
虽然一时还不好判断,但丝毫不妨碍白素锦接受他的“好意”。
回到内书房,白素锦打开白语元给的册子,一看还真是惊了。
大到雕花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