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是在山坡地上沿着等高线修筑的条形台阶状田地,能有效地治理坡耕地水土流失问题。同时,梯田的通风和透光条件好,非常有利于驯化和种植棉花及茶树。白素锦在勾画这副梯田图时已经隐隐构想着将这里打造成棉花、濮茶种植基地的可能性。
然而,围造梯田所需要的劳力和耗费的时间却是庞大的,它没有固定的修筑规制,要根据实际的山坡坡度、土层薄厚和实际经济条件来确定,配合完善的灌溉系统。
是保守地传承祖辈留下来的耕作方式,还是不惜花上一代甚至几代人的精力来围造梯田改变耕作模式,这不是白素锦所能决定的,她能做的,只是提出这个构想,然后交由他们自己选择。
白素锦将利弊毫无保留地摆在两位族长面前,同时承诺会在百越再逗留数天,将梯田和灌溉系统的围造方法详细写出来,造或不造,由两族族民自己决定。此外,白素锦还向塔达木族长购买了五担濮茶。
直到离开时,那尔克和塔达木还未从震惊中完全恢复,梯田的成果让他们血液沸腾,可一想到其中的过程,又难免心情沉重。这是牵涉到全族乃至子孙后代利益的大事,他们需要和族老以及族民仔细商议。
那尔克和塔达木一起离开了,薛军师却褪去了最初的震撼,兴致勃勃地反复看着那副梯田图。
“三姑娘,城西大营的士兵们成天操练,日子过得甚是枯燥乏味,干巴巴领些饷钱,日子过得也清苦,您看您是不是和大将军商量商量......”
白素锦眼前浮现出周慕寒那张看似温润谦和实则不怒自威的脸,条件反射地摇头,“大将军自会替将士们筹划,我区区一介女流,怎可插手治军这等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
笑话,自己又不是个傻的,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是波斯猫了吗?斩杀万名降兵这种事虽然在数量上太夸张了些,但杀是一定杀了的,能做出这种事的周大将军,白素锦才不会越权去多管闲事,又不是活腻歪了。
薛军师拂髯低笑,“既如此,那此事就由在下向大将军进言吧,只是平白占了姑娘的功劳,有些惭愧。”
哼,笑得越看越像只老狐狸。
“军师多虑,您是将军最倚重的谋臣,辅佐将军谋划治军策略乃职责所在,何来白占人功劳一说!”
薛军师闻言哈哈大笑,眼底尽是坦荡释然,一拱手朗声道:“如此,那在下就先谢过姑娘的成全了,若是得了将军的封赏,回头定忘不了姑娘一份。”
白素锦也不和他客气,端起茶碗掩住轻扬的嘴角,“那我也先谢过军师了,静候佳音!”
白素锦身后,雨眠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未听到两人的你来我往,可怜了清晓,总觉得听自家姑娘和军师大人说话的时候后脖领子直钻凉风。
随后的两天,白素锦几乎足不出户,窝在屋子里奋笔疾书,恨不得将脑子里所有关于围造梯田的记忆都掏出来诉诸纸上。
此时此刻,白素锦深深体会到了硬笔的好处。这种写字速度远远跟不上脑子的感觉,太容易让人狂躁。幸好有塔达木族长送来的濮茶,用当地人的大肚铁壶冲泡,以粗瓷大碗盛茶,汤色红浓明亮,爽快地喝上一大口,浓醇华口、润喉回甘,心底冒出的那点小火星尽数被浇灭。
北濮所制的濮茶完全采自山中的古茶树。野茶树无人管理,纯粹的天生天养,沐风栉雨、吸云吐雾间尽收天地之灵气,因为根系深入土壤中吸收丰富的矿物质养分,因而古茶树所出的濮茶口感异常饱满,据塔达木族长所说,由于每座山的水土都不同,以至于所制出的茶在口感上也有着明显的差异,有的密香细腻,有的厚韵绵醇,有的则香浓甘劲,各具特色。
白素锦购买的五担濮茶均产自卡固古茶区的千年古茶树,而她现在冲泡的,则是日前塔达木族长特意遣人送来的,包装得十分精细,不过三斤左右,据送茶来的濮族小哥说,这是用卡固一千八百年古茶树王的鲜茶叶炒制而成,只有族长和族老才能享受的顶好东西。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这么好的东西却“藏在深闺无人识”,白素锦一边享受着唇舌间的顶级茶香,一边微微眯着眼睛,透过轻气缭绕似乎看到无数的银子滚滚而来。
雨眠虽识字不多,但誊写抄录尚能胜任。主仆两人并薛军师三人各占一张木桌,白素锦每写完一页,清晓就递到薛军师这边这边,薛军师誊抄完了她再递到雨眠那边,一人写两人誊抄,一人跑腿,四个人分工明确,等到白素锦收笔,原本交给薛军师,誊抄的两份送给那尔克和塔达木,百越之行算是圆满结束。
当初购买山地时选定百越、北濮附近,为的就是委托两族族人就近看顾。实际上青果和山茶天生天养,平时根本就勿需人管理,可等到年底青果和山茶果成熟时,却需要大量的人手采摘制油。不过白素锦此时却并未泄露太多打算,到时给个不错的工钱,不愁雇不到人工。
来时轻车简行,兜里揣满了银票,回去时车马满载,口袋却空空了。
挥别两位族长,白素锦窝在马车铺得厚实的被褥上,背靠大迎枕,开始反省自己花钱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虽然比预计的返程时间早了几天,但白素锦依然按照来时的速度赶路。说实话,只要待在马车里,不管速度是快是慢,对白素锦来说都是同样的折磨,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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