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奏折,她开始不太经意,后来却越来越感到这份奏折有问题。
梁逍也正坐在一旁看那些必须要他自己亲自批阅的奏折。
他习惯性地瞥了苏清雨一眼,却看到她紧皱着眉头,问道:“你看什么了?”
苏清雨把手中的奏折递给他,淡淡说:“你看看。”
梁逍早已习惯她这样的称呼,并不以为意。他更关心的是什么东西让她这样。接了一看,奏折是新任户部尚书,睿国公莫飞递上来的。
今年俞国一共历经了三次大天灾,加上征战连连,能参军的劳动力都跑去参军了。如今接近秋收,可是连东南三省一带都估计会减产,以至于这年的税收无法保证。莫飞无计可施,只好上折子请求解决的方法。
若连东南三省都这样,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宁焕之刚掀帘进来,就看见梁逍皱着眉头捧了一本奏折。他不明所以,便问:“皇上,怎么啦?”
梁逍只是将奏折递给了宁焕之,脸上却淡淡地没有说话。
宁焕之看完,与那两人对视了一下,叹口气道:“此事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苏清雨抬头看看他,再看看没做声的梁逍,忽然说:“减税如何?”
话音刚落,却听到宁焕之不认同地说:“新帝登基时,就已经减了两成的税。如今正是军需极重、国库紧张之际,再减税,只恐国库空虚。”
苏清雨却摇头说:“若不减税,恐怕民不聊生,难保民怨沸反。君如舟民如水,到时失去民心,得不偿失啊。”
宁焕之心知她的出发点,可他却看向梁逍说:“这么庞大的军费,若再因为这个问题而减税,国库入不敷出,这仗还如何打下去?!”
二人心知对方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这两者之间应该如何均衡,这却是一个很伤脑筋的事情。
梁逍一直沉吟着没有说话。可以看出,他的确也是两难。
正在大帐内气氛沉寂的时候,却听到外间守门兵士宣报:“启禀皇上,睿国公求见!”
三人顿时有些惊讶,这奏折也是刚到,莫飞怎么就来了?!
梁逍眼风扫向小麟,小麟便立刻说:“宣,睿国公进见。”
暗红的厚重帐帘掀起,只见那个有点羞涩的俊秀少年一身二品官服,匆匆走入帐内。那眼眉间,当日的羞涩早已换做了坦然自信。
莫飞朝梁逍行了君臣之礼,下拜道:“臣莫飞叩见皇上。”
梁逍笑着让小麟扶起莫飞,说:“阿飞,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这样见外?!”
莫飞笑了笑,脸色仿佛有些红。他恭敬回道:“皇上如今是君,莫飞一介臣子,这礼必定不同了。”
听了他的话,梁逍却意外地只是摆了摆手,并不再说什么。
莫飞回过身去朝苏清雨也行了礼,道:“臣见过......”
苏清雨急忙站起来,扶起他说:“你这可不是折杀我吗?”
莫飞笑笑,道:“姑娘勿要误会。这礼,莫飞是替天下百姓拜的。”
宁焕之奇道:“虽是刚说东南三省,但也不需要这么快就行礼吧?!”
莫飞依然笑颜如初,看着苏清雨,话却是对宁焕之说的:“左相不知道吧?姑娘前日刚驳回了忠勇伯要求增加御林军人数的奏折。还下了一道令,国内凡是家中有二人以上参军者,免一年的徭役。”
宁焕之惊讶地看着苏清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看了看梁逍的脸色,也同样惊讶。
苏清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如今青壮年都已经到这边和各地边陲了。京城里的御林军虽然有防务的职责,可毕竟没那么紧急。陈勤汶忽然要求御林军人数增加到十万。若答应他,迟一些恐怕连妇孺都要上战场了。所以我才驳了。”
她偷偷看梁逍的脸色,却一时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好主动说了下去:“再说,如今征了几次兵,恐怕就连老人都要下地。若还征徭役,越发连田也没人种了。我想着,左右不过一年,熬熬就过去了,只怕百姓家中比我们更难呢!”
看梁逍依然不动声色,她有点担心,道:“那i你们正说着破鸿雁飞。我本想着夜里说的,哪知道你们一直谈了个通宵。后来事情多,就忘了。皇上莫怪。”
莫飞看到梁逍一直都没有做声,不禁也有些担忧苏清雨会因此被责,便急忙恳切道:“姑娘虽然是自作主张。可这一驳一令,百姓们都说皇上爱民如子!如今坊间几乎都是赞皇上的话。皇上就暂且饶姑娘这一回吧!”
他边说,边朝宁焕之打眼色,要他帮着说话。
宁焕之暖意融融地笑了笑,这才说:“姑娘一向宅心仁厚,替皇上想着天下百姓。只是姑娘没有想到,这天下可是皇上的天下,不是姑娘的天下啊!”
苏清雨吃了一惊。她承认自己的确疏忽了。如今的梁逍早已是天子,不再是当日不管朝政的陵王。她光顾着百姓的感受,却把梁逍给忘记了。听了宁焕之这话,她明白自己这样做,就已经是越过了皇权去了。
此刻后悔也没有用,她急忙站起来对梁逍说:“你别恼,我承认我错了,不该代替你来发这些令的。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看到她站过来,梁逍却忽然正色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