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严厉醒来已是十年后,非但她要承受生离死别之痛,还要承担家国天下之重。
那日严厉和龙君被炎之灵纠缠在一起,晧睿仙师无计可施,只能等二人自己抉择生死。严厉一心念着娑罗有大事要做,龙君也陷在娑罗的执念当中。眼见严厉被烧得面目全非,簪在她发髻上的情剑陡然绿芒一闪,竟将她跟龙君生生劈了开来。
这时霄霜夫妻带妖帝匆匆赶来。
原来妖帝虽遭三海龙王突袭,受制于龙君,却也侥幸逃脱,只是伤得太重,九死一生,缓了半晌勉强能走动,却怕撞见死敌再无生机,焦急之际见霄霜夫妻行色匆匆,这才敢现身,随他们一起赶来梵谷。
炎之灵始终死死吸附在龙君身上。霄霜极擅玄冰诀,能近他身,却袖手旁观道:“吸食恁多记忆也只是神志混乱,足见这厮的魂力世所罕见。倘若他连眼前这关都过不了,遑论将来。”
幽兰色的烈火裹袭龙君全身,叫他痛不欲生,遍地翻滚。很快他的肉身被烧成飞灰,魂魄却反过头吸附于炎之灵上。
霄霜见状拧着眉思索一番,然后扼腕长叹一声,一跺脚,以舌尖血为引,不知使个什么神通,就见炎之灵瞬间幻化,冲天烈火中走出一个双目赤红的男人。
世上再没有炎之灵,龙君却得了一具与炎之灵一样炽热的肉身。
至阳之体!
龙君原本只是神志异常,眼下心窍闭塞,犹如入魔。魔因执念而生,本性嗜血,喜噬阴气。冥府众人阴气最重,首当被他关注。
眼见数名属下瞬间死于无名业火,冥王心疼得跳脚大怒,方命弟子属下四散躲避,龙君便盯上了他这个阴气最重之人。
左右甩不开龙君,冥王索性把生死薄一祭,与他战在一起。冥府众人见状一拥而上,结果却是被龙君砍瓜切菜一般,屠戮得死伤泰半。
梵谷内鬼哭神嚎,这时却雨过天晴,彩虹高挂。
凤后被锦绣一通救治,终于悠悠醒转。
漫天云霞如火如荼,凤皇魂飞魄散,严厉生死难测,明亮也重伤未醒。凤族衰亡再难逆转,凤后急火攻心,狂吐一口血,烛武忙往她身上灌入一股神力,她这才勉强维持神智清明,之后纵有悲痛,却是淡然许多。见众神都面色凝重地围到她身边,她道兴衰荣枯,万物生克,自然之道,凤族辉煌已久,纵使到了穷途末路,也须誓死守护信奉之道。众神方才都有将炎之灵强抢回来之意,奈何无计可施,后见冥府死伤惨重,暗自都有些发怵,听凤后这么说,顿时又斗志高涨。
见霄霜正在查看严厉的情形,凤后忙挣扎起身,命锦绣扶她过去。
严厉几乎被烧成焦炭,魂魄虽未离体,却似散又聚,似聚又散。妖帝小心抱着她,竭力噬取周遭灵气,然后灌入她身体,且不断呼唤她。
“哭丧个脸做什么?”霄霜斥妖帝一句才道:“人死不了,只是要慢慢养着,才有望醒来。”
“怎么养?师父快说。”妖帝大喜过望,待霄霜说完养护之法,又有些失望。此法费时十年,未等将人养好严厉便要涅槃,没有炎之灵,她还是个死。转念一想,妖帝却又坚定道:“但凡她一息尚存,徒儿也愿意养着她。”
霄霜瞪眼道:“纵是此法于你有大害,你也愿意?”
妖帝道:“甘之如饴。”
霄霜骂道:“蠢材!”
凤后怅惘道:“这是我儿之幸,却恐你痴心错付。”
妖帝道:“晚辈知道对错。”
凤后无言以对,只是叹了口气。
这时就听冥王鬼叫道:“道兄还不快想想办法!”
先前龙君能全身而退,冥王甚有放水的嫌疑,眼下自食恶果,难免暴跳如雷。霄霜揪着头发苦恼道:“贫道也不料是这个结果,想不通缘由,也便无计可施。”转头问晧睿仙师有何高见。晧睿仙师颦眉想了想,为难道:“我等都已耗尽法力,凭这几百具血肉之躯只能送死。不如我勉力定般若一刹,冥王再趁机将他制服。”
霄霜赞道:“唔,这个主意甚好。”
两句话的功夫冥府又伤亡数人。
“要办就快,废的什么话!”冥王哑巴吃黄连,不由急怒交加。霄霜不过想对他小惩大诫,终归正事要紧。然不等众人依计而行,龙君突然停手,朝一个方向眺望少顷,攸地化形而去。随即梵谷西面有四道蓝芒冲天而起,紧随龙君而去。冥王见状忙命大弟子带残部下界,他则跟阿难留下来静观后事。
龙君此去定为凌霄殿上那把金椅。依他对此执念之重,千军万马也拦不住他。而他身携之火所向披靡,仙道精锐泰半出自凤族,众神眼下却耗尽法力,霄霜道是莫如叫玄穹帝尊放弃抵抗,拱手相让,还能减少些伤亡,待众人休整一番,再论后事。晧睿仙师正有此意。凤后当即传讯虞靖,命在下界的羽族精锐齐聚南天门外。无照也早便调集蛇族大军,守住摩挲罗海和上方那个天洞。如此无异将龙君和四海龙王困在大罗天上。
岂料玄穹帝尊收到传讯,匆忙撤出凌霄殿,龙君却翻墙进了瑶池,站在那株桃树下面发呆。他身上火气太盛,本该一靠近就将树烧焦,可他虽然心窍闭塞,却晓得收敛火气,可见从心底里待树爱护。四海龙王见他出神,怎么劝都不为所动,合计之后由西海龙王留下陪他,东、南、北三海龙王径自占据了凌霄殿。
事情到这里发生了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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