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点嘈杂的声音,大家都在默默的做自己的事,就连交谈都是小声的说话,生怕惊扰了死者安宁。
不一会儿,村长急匆匆地赶过来了,他安排了几个人帮忙搭灵棚,又让几个年轻小伙子到镇上帮着买菜。
小文的父亲见他来了,把他请到里屋,跟他商量老人土葬的事。
村长听说老爷子想土葬,就葬在家里的院子里,思忖了一下,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行。这些年你们家住在这里,咱们村才太平下来,老人家是咱们村里的守护神,他要是葬在这里,村里的人也心安,以后咱们村里的人就在这里供着他。这件事村里给批准了,镇里也知道这里的情况,我去上报一下就行了。”
小文的父亲连忙道谢,“村长,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是咱们村的人应该感谢你爹,要不是他,咱们哪有这太平日子过?老爷子这么大年岁了,寿终正寝,算是喜丧。你也要节哀。”村长说着叹了口气:“老爷子是好人呐,咱们村的人还商量着等他八十的时候给他庆祝八十大寿呢,哪成想……。唉!”
小文的父亲听了这话,眼圈儿都红了,几个小辈也都低头抹眼泪。
高劲在一旁听着,心想村长这哪是劝人啊?他不劝还好,这一劝,劝哭了一大片。
小文的哥哥和方正开车到镇上去置办好了丧葬用品,买了香烛纸钱,花圈和纸人纸马不买现成的,只买好了竹篾和彩纸,然后自己家人亲自扎。
灵棚很快就搭好了,高远掐算好了时辰,把老人的遗体安放在灵棚里,在老人的头顶点上了长明灯。
小文的哥哥穿上了孝服,带着浩浩在灵棚里给老人守灵,有过来祭拜的。他们就在灵棚里面磕头还礼。
全村的人几乎都来了,一个个哭着喊着,年长一些的叫着高叔,年纪轻的叫着高爷爷。排着队给老爷子磕头。
中午的时候,镇长也过来了,给老爷子送上了花圈,到老爷子的灵前行过了礼,转头看着满院子眼泪汪汪的乡亲。然后握着小文父亲的手,和蔼地说道:“村长跟我说了,你们家的事特事特办,就按照老人家的遗愿把他葬在这里吧,老人家济世救人一辈子,让他入土为安也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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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女人都聚集到高家的厨房里,帮小文的妈妈准备中午招待乡亲的午饭。办丧事的这种饭一般都很素淡,但是也不能怠慢了来帮忙的乡亲,所以不管谁家办丧事,同村的女人都会过来帮忙做饭。
只是来高家帮忙干活的人太多了。本来很宽敞的厨房里站满了人,做菜的人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孟二婶一看这样不行,大家都挤在这里,太乱了。于是就留下了几个干活麻利的小媳妇在这里帮忙,让其他的人先回家。
“顺子媳妇儿,老三媳妇儿,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帮忙,其他人先回家吧,等需要你们干活的时候再叫你们。”她唠唠叨叨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想尽一份儿心,可是不差这一天了。明天你们再换班来。”她说着,又对小文妈说道:“高大夫对咱们全村都有恩,这些年,大人小孩有个大病小灾的。都没少麻烦他,他山上采的那些药,治好了多少人呐。现在临了了,大家不为他做点儿什么,总觉得欠着他的人情呢。”
她这一抹眼泪,大家也都跟着她难过。
小文的妈妈知道她们的心意。但是她不善言辞,只得讷讷地说:“大家都是乡亲,都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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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晨到晚上,阳光看着村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院子里的花圈都堆满了,来吊唁的男女老少很少都行鞠躬礼,都是来了就跪到灵前磕头,再耽搁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的走。
晚上,屋里外面的灯都亮了起来,浩浩在灵棚里呆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小文让哥哥把孩子抱出来先睡觉,她进去给爷爷守灵。
吃过了晚饭,家里的人群依然没有散去,屋子里坐不下,大家就从家里拿来了凳子和小马扎,坐在院子里。这么多人也没有说笑唠闲嗑的,大家都在低头做事,不做事也都安静的呆着;上百号人,中午和晚上吃过了两顿饭,屋子里和院子里也是干干净净,厨房也有人帮助收拾整齐,明天要做的菜都已经择好了,整整齐齐的码在灶台上。
她想起徐娟的弟弟办丧事的时候,也是有热心的村邻帮忙,但是也难免凌乱,晚上闲来无事守灵的时候,那帮人还凑了好几堆打扑克打麻将,甚至还会说说笑笑。
跟现在这副悲伤肃穆的场景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一天来了好多人,原来村里的人这么多呢。”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坐在她身边的二婶听她这么说,轻声说道:“今天来的不全是咱们村的人,十里八乡得过高大夫恩惠的都来了。还有没接到信儿的,估计明天能到。高大夫医术高,心又善,他那一屋子药匣里的药啥时候都没断过,每年到季节了,他就到山里采药,一进山就是两三个月,采来的药材听说老值钱了,他也不高价卖,乡里乡亲的谁有个疑难杂症了,他都是半买半送,有钱就给没钱就算。他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去年还带着小文他爹上山了呢,下山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咱们都担心他的身体扛不住,劝他今年别上山了,他还说要趁着八十岁之前再进一趟山,哪成想,今年这山刚刚放青,他就先走了。”
阳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