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日,为全年阴气最盛时,皇室历来举行大傩驱鬼的仪式,以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前元七年的大傩驱鬼,被安排在长信殿中。
阿娇向来爱极正的品红,然而今日却是穿了身牙色长裙,逶迤的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堆堆簇外绚丽,然而更为惊奇的,是她身上那牙色衣料,似乎有光华流转,惹人侧目。而这身极其精致的衣裳,便是天梭小九的手笔。
“甲作食凶,佛胃食虎,雄伯食魅……”鼓声阵阵,火把通明,震耳欲聋的呐喊歌唱,让阿娇几乎听不到宴会的喧哗,却偏偏能听到刘彻的声音,在耳边不住雀跃,然而他的精力却都放在那驱鬼仪式上,全然不曾留意阿娇的回答,看到这样心不在焉的刘彻,阿娇索性捂住耳朵,将他的话忽略不计。
“阿娇,彻儿!”待到大傩渐渐退出大殿,早先一直跟在景帝左右的王娡却突然拿着两个鬼面,递给太后身边的刘彻同阿娇,“快,去外面跟皇上一道烧了这妖头,来年好顺遂呢!”
王娡说得极其诚恳,刘彻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阿娇低头打量了手里的妖头,却是将比较丑的那个递给了刘彻,“你比较丑,你拿这个!”
太后和王娡都是一声嗤笑,年幼的刘彻却是恼火的瞪了阿娇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妖头,自我开导道:“比较丑的定然更厉害,我把厉害鬼除掉,阿娇姐你自然管些小鬼就好,这叫夫唱妇随!”说罢却是不待阿娇手落,便雀跃着随人流跑向殿外。
阿娇恼怒的跺了下脚,却是提起手里的妖头,追了出去。
“朕祈皇天后土,四方神灵,佑我大汉,山河永固,魑魅魍魉,荡除永尽!”景帝一番祝祷话落,本该由春陀拿着丢进火中的巨大妖头,却是一摇三晃的往篝火边靠近。
景帝只等了片刻不见妖头入火,才一回头,却见一身缃色深衣的刘彻吃力的扛着妖头,一边挡着春陀想要帮忙的手,一边努力前行,那个足足高出他一头还多的妖头,对于如今的刘彻来说,着实重了些。
在阿娇目瞪口呆的疑惑中,景帝不顾刘彻的阻拦,却是和儿子一道将巨大的妖头投入火中,砰然窜起的火苗险些燎到刘彻的衣襟,也好在景帝将他抱了回来。
看到这对儿窘迫对视的慈爱父子,阿娇却是忍不住一声嗤笑,原来这刘彻,也并不是时时都算计精明的。
大傩驱鬼,无非便是歌舞鼓乐,烧妖头来驱除妖孽,祈祷来年平安。阿娇看着那熊熊的篝火以及边上熙攘的人群,又看了眼手中狰狞的妖头,却是顺手一丢转身欲往殿内去。
“阿娇姐,你不烧妖头么?”前一刻还在景帝怀里的刘彻,这会儿不知怎地便挤到了阿娇身边,捡起被她丢掉的妖头,却是一脸鄙夷的看着阿娇,“你不会怕那火吧?”
阿娇正要反驳,却听刘彻正经八百的拍了拍胸脯,颇具男子气概的开口:“没关系,为夫帮你去烧,那么大的妖头我都给烧了,这区区小鬼又怎能劳烦夫人!”说着,也不待阿娇说话,三步两步便挤进了人群正中,回头得意的冲阿娇一笑,将那妖头丢进了火中,簇起一团火苗。
“看来,他可不是一般的早熟呢!为夫都出口了呢!”如风铃般悦耳的稚嫩声音突然在阿娇耳边想起,继而便觉出肩头一沉,可是左右看看,却并不见那个金灿灿的小身影,只听声音又道:“别乱瞅,你们都看不见我,也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而且我也能听到你心里的想法。不是说了嘛,我要罩着你,这小子那点花花肠子对本仙人来说,又何足惧也!”
听了这话,阿娇顿觉雀跃,这个小九果然比颜生够意思,便在心中问他来干嘛?
“我肯定是要比颜生那个老怪物讲义气的神仙,所以以后你得尊重我,还得让你那只老猫尊重我,不要总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嗯……对了,一会儿那小子让你跟他出去,你就乖乖跟着去,会有大收获哦!我先走啦!”阿娇还待再问,却只觉肩头一轻,小九已经走了。
刘彻果然拉着阿娇,趁乱溜出了长信殿,一人提着个纸灯笼,那糊的并不严实的纸总有风漏进去,灯火摇曳,也幸好今夜月色明媚,影响不大。
其实看好自己的心,平静的同刘彻相处,也并没有太难。人一旦舍掉执念,心的重生也许就是那么一瞬,就好像现在,刘彻拉着自己的手,阿娇已经不再心绪杂乱,小鹿乱跳了。
他不过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大汉将来最有权利的人,如此一想,即便为了荣华富贵,略委屈自己一下,也不是不可。也许某一天,当刘彻将自己的存在当做一种日常的不可缺少的习惯,
愣怔间,两人已是走到了玉清池东边的园子里,邻近宫墙的地方,有绚烂的红梅,缀着点点积雪盛放。
“到这儿干嘛?”阿娇看着手里几次想灭掉而每次都又堪堪亮回来,何其顽强,只是这大半夜的,难道带自己来赏梅?刘彻这小子还不至于风雅至此吧……
果然不出所料,刘彻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阿娇噤声,拉着她一个闪身,却是绕过假山,躲进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所在。而最重要的是,从这石缝间望过去,刚好可以看到陈融一身天青色银边袍服,身姿卓然的立在玉清池畔,而他的对面,却是双手握着盏精致宫灯的隆虑公主刘婧,一身茜色襦裙,将她也许本就艳若桃李的脸颊,更衬得羞涩几分。
阿娇无奈的看了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