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又很迅速地放平了唇角,脸上模糊有些阴晴不定。喻修显得有点急,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一个白衣北罚弟子:“你瞧见南泱了么?”
那个北罚弟子半边白袍子都溅满了血,诚惶诚恐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回尊上,刚刚南泱尊上去那边了,轻欢师妹尾随在她身后。”
“你确定是尾随?”
“……我,我也不清楚,我还没看清轻欢师妹什么模样……”
“立刻去找她。”喻修眉毛皱得很紧,眼神严肃非常。
闻惊雷不耐烦道:“你们再怎么拖延时间,都逃不过一死的结果,干脆痛快些。要么,站在那里伸长脖子叫我一个一个解决,要么,你们一起上,也节约时间。”
喻修正欲上前,却被身旁的鸿升云示意停了下来。鸿升云缓声说道:“我知你想要报复我们,我也说了,这件事我只愿我能一人承担。你来拿我的人头,这里没有人拦你。可若是你欲要伤其他人,他们难免反抗,于你焚天又有何好处?不过两败俱伤,你好好想想。”
“现在难道是权衡利弊之时?真是笑话,今日就算整个焚天在这里全军覆没,只要能将你们一个一个手刃剑下,我也再无遗憾。”
“戾气如此之重,于你,于你的女儿,你泉下的妻子又有何好处?你所做的一切,不仅是让自己迷失堕落在仇恨之中,还为你的至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罪孽,你纵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你的女儿呢?你丝毫不为她考虑吗?”
容怀听到这里,眼角滑过一丝讥讽。
“雨落……”闻惊雷开始犹豫了,他又想起了这阵子发生在轻欢身上的事,这让他越发不确定起来系统和我是兄弟。对于轻欢,他实在亏欠得太多了,不只是他,这里所有的人,都亏欠她太多了。
喻修在一旁沉默许久,却忽然明白了。
师尊固然是觉得愧对于闻惊雷,但也不至于抛下北罚这么多人的性命不顾,只身赴死。他如此和闻惊雷来回周旋,拉长谈话,其实应当是在拖时间,等南泱回来。
只要南泱回来,就可列出三剑天谴阵,他们还有胜的可能。
可南泱到底去哪里了?
正在焦急于思考南泱动向之时,一边的那个北罚弟子忽然惊道:“那不是……!”
喻修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那个轻灵的白色身影,但那身白衣上好似沾了很多很多的血,她的轻功动作显得有些怪异,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很重的伤。在她身后紧紧缀着另一个人,身手矫健敏捷,行动快得可怕。
那两个人的速度非常迅猛,好像都是运转全身的内力跑,一个在逃,一个在追杀。
不过两个眨眼的功夫,她们就到了两阵弟子前面。
南泱好像实在撑不住了,她刚一落地就跪了下来,脸上沾着几块血渍,腰腹间的位置血流的尤其多,原本白色的衣衫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黑色。
轻欢手里的长剑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色了,她紧跟着南泱落在地上,紧走两步将长剑压在了南泱的脸侧。
喻修大吃一惊,连忙想上前阻止,却被身边的容怀一把拉住:“这是她们师徒两个人之间的事,师兄就不要去掺和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形,虽不知为何,但南泱此刻有生命危险,岂能不救?”
“你当真以为,轻欢杀的了南泱?”容怀笑了笑,“……你太小瞧她了。”
闻惊雷看见南泱和轻欢两个人后,就立即将刚刚纠结的情绪抛到九霄云外,先前轻欢多护着南泱,多舍不得动她。可现如今,她不还是拎着剑要杀她?果然,对于他们父女二人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比报仇更重要的了。
“杀了她!雨落,杀了她!”
南泱抬起头,看着轻欢无神的眼睛。她仍然不在意轻欢压在她脸旁边的剑刃,只是专心致志地和她对视,固执地想要在里面找到以往的温柔。
“轻欢……”南泱的嗓音有点沙哑,被她压得很低,只有近在咫尺的轻欢能听见,“我是师父啊,轻欢。”
那语气听起来寄存了一丝的希冀,也同时盈满了不可自拔的绝望。
“师……父……”她的剑又开始不确定地颤抖起来。在过去的一小段时间里,她的剑无数次这样颤抖着,似乎极力想要收回,却又打不败身体的命令,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对面那个穿白衣的女子。她不认识她是谁,但她知道,这个人日日夜夜都待在自己心里,从未离去。
“你还认得我么?”南泱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你还认得我么……
她脑子里好似飞快闪过了几个画面,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有一个模样好看的女子趴在她的床边睡觉,清冷高贵得宛如一只归巢休憩的白鹤海贼王之修罗纵横。下一刻,她就慢慢睁开了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有点僵硬却柔和的笑,她说——
怎么了?脑子真坏掉了?……你还认得我么?
我认得。
“别闹了,你乖乖跟我回北罚,不好么?”南泱继续小声地喃喃自语,比起和轻欢对话,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不怪你弄伤我,不罚你抄经书,也不罚你站墙角,以后再也不罚你。和我回去,不好么?”
可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还看什么?杀了她啊雨落!杀了她!”闻惊雷近乎癫狂地怒吼,他的眼睛瞪得令人恐惧,里面充满了扭曲的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