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顾白的步伐,一步步的艰难向前。
虽然不过区区七个台阶,但每一步都是无比的艰难,每一步,都意味着一种降临于人身之上的不幸。
寒冷、战争、饥饿、瘟疫……
这些事物,都最终不言而喻的通往了同一个结局……
永恒的死亡。
无论是因为饥饿,而不甘地死在了茫茫荒野当中的战士,还是因为瘟疫,而被排斥的兄弟俩人,最终迎接他们的都只是死亡而已。
一个个伴随着记忆而出现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喊着什么。
有怨念,也有不甘,更有绝望。
他们的声音,最终在顾白的耳边汇聚成了一个声音。
“救我……”
“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
“……”
一个个如有实质的声音在顾白的耳边回荡。
他们都曾经渴望过奇迹,渴望过拯救,但都没能得到期盼当中的拯救。
然而,面对这些声音,顾白的脚步却始终不曾停下。
他依然固执的向着前方艰难前行。
一切灾厄,都不足以阻拦他前行的脚步。
终于,他走到了那圣剑的面前。
不足半人高的单手剑,就这么沉默的插在顾白的面前。
这一刻,一切声音都停止了。
在圣剑的力量面前,一切逝者遗留于此的思念,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仅仅是矗立于此,就足以将其排斥开。
但顾白能够感受到,那些逝者的思念仍在注视着他,渴望能够得到他的一个回答。
虽然只是逝者的一点残余念想,但它们依然保留着逝者在离开人世之时,那点最为纯粹的念想。
“请帮助我吧。”
“哪怕只是一点。”
正如一个古老的故事一样。
海边,潮水回落,永远有来不及离开的鱼儿被困在浅滩当中,无助的等待着死亡。
这对于渔民而言,是最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那些细小到甚至都懒得去拾捡的小鱼,就只能这么等待着被活活晒死的命运。
然而有一天,一个小孩在海边一条一条的将小鱼抛回了海洋当中。
在他面前的,是无穷尽多的小鱼,但他显然没法全部将其救活,而且,一旦下一波潮水到来,又会有很多小鱼搁浅,于是有人问他。
“谁会在乎呢?”
于是,小孩拾起脚边的一条小鱼,说道。
“它在乎。”
说着,他又拾起了另一条小鱼道。
“还有它……”
“还有……”
他们,正是那些被习惯性所无视的弱小小鱼。
他们渴望着帮助,却没能等到帮助。
在战争面前,在瘟疫与寒冷面前,在蔓延千里的饥荒面前,人人都知道注定会有人死亡,于是就对他们漠不关心,他们,只是那一串串看似耸人惊闻的数字当中,那微不足道的1而已。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在努力地寻求生存,努力地寻求希望。
站在圣剑面前,顾白久久不语。
虽然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将圣剑拔出,获悉那掩藏于历史当中的圣剑真名,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知道他们在渴望什么,他们在渴望一个回答。
一个它们生前所不曾听到的回答。
即使那个回答早已经晚了也一样。
但这时,顾白开口了。
“其实啊,我早就应该意识到了,圣剑从一开始就不曾真正属于过我。”
他并没有直接选择回答身后那些逝者的思念,而是注视着自己面前的这柄圣剑,轻声道。
“虽然我使用了这么久,但从始至终,我都只是在使用你在现世的躯壳而已,真正的圣剑,我从未掌握过,也从未见识过。”
“你是因熊之子阿萨那斯而诞生的圣剑,是他的左臂化身,是用于斩杀双首天使而诞生的奇迹之物,从始至终,你都只是认可阿萨那斯那一个主人而已,我,不过是个借用者而已,我说的对吗?”
奇怪的是,顾白竟然像是在与人类对话一样,和在他面前矗立的圣剑对话起来。
不过,对于如此奇怪的场景,顾白的脸上却只有恍然醒悟一样的明悟。
“我早该明白的,如果说连我那柄蝉鸣弓都有示警的灵性的话,那么,作为流传有无数传说的圣剑,高傲之如你,又怎么可能没有足够的灵性呢?”
在他面前,圣剑沉默如初,就好像只是一柄寻常的武器一样。
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圣剑,顾白继续道。
“你曾经作为圣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那现在,你愿意借我一份力量吗?亦或者……还是继续在此沉默呢?”
在他面前,圣剑沉默依旧。
突然之间,从面前的圣剑之上,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顾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他知道,它认可了。
双手紧握面前的圣剑,顾白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穆,他低声道。
“如果作为弱者的你们力量不足,那么,就由我来作为你们的力量吧。”
说着,将面前的圣剑缓缓拔出。
伴随着身后一个个因为心愿完成而消散的逝者思念,无穷尽的金光从圣剑当中被激发了出来。
“轰!”
刹那间,如天崩,如地裂。
金光四溢,射向无穷尽的空间当中,整条看似浩瀚无边的时间长河亦为之崩碎。
握着手中的圣剑,闭上眼,一个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名字,浮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