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弃叶析,诚如奶奶一心维护着罗修舅公一样。”骆柯依然笑得眉眼弯弯,“我们祖孙,不过是各自尽心、但求无悔罢了。”
于珍叹息一声:“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说不得,奶奶只好打醒你了。”
骆柯看着奶奶脸上浮起的毅然决然之色,心中立刻涌起不太好的预感。
于珍摘下手腕上套着的金镯子,扬手抛向空中。
那金镯子以细若发丝的无数条金丝,绞缠环绕而成,交叠构成古古怪怪的图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稍微有点道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图案,分明是一个一个道家符篆。
金镯子被抛至半空中,竟如日月星辰般,悬而不坠。
它泛出耀目的金色辉芒,将怨气凝结而成的青烟,团团笼罩住。
骆柯被镯子迸射出的金光,刺得眯了眯眼睛,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他当然认得,这只镯子名叫锁金禅,乃是骆家祖传的一件法器,历来传媳不传子。
莲花坠则是传子不传媳,两件法器合在一起,相辅相成,最适合夫妻双修。
锁金禅的威力,虽然稍逊于莲花坠,却也不是普通的道符能够应付得了的。
骆柯再次感到无比的懊恼,一念之差,竟然没有把莲花坠带来。
见眼前情势危急,他也不顾不得多想,随手抽出几道黄符,刷刷射/向金光笼罩中的那团青烟。
金镯子散发出的恢弘金光,却似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光墙。
道符触及金光,竟然全部反弹了回来。
用不上也不能浪费,要知道,画符也是很辛苦的。
骆柯赶紧腾身跃起,左奔右扑,伸手把道符一一收回,揣进兜里。
又顺手拔/出了插/在腰间的银质弯刀,戒慎地打量着那团青烟。
只见眼前一片金光笼罩中,它不停地伸缩、扭曲。
眨眼间,就聚拢成一个胖乎乎的人形。
光溜溜的脑袋,扁平的鼻子,厚厚的嘴唇,加上圆滚滚的身材……分明,分明是一个婴儿。
饶是见过不少凶鬼恶煞,骆柯也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难以置信地瞧着它,喃喃道:“鬼婴!奶奶,你竟然养了只鬼婴!”
“机缘巧合罢了,”于珍呵呵笑道,“柯柯,你应该知道鬼婴的厉害,还是趁早死心吧。
你阻止不了我,更阻止不了罗修。
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很懂得审时度势,又何苦做无用功?
白白的勒掯自己。”
沉默了两秒钟,骆柯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有用没用要试过才知道。
奶奶,难得能有机会跟鬼婴过招,我怎么舍得轻易放弃呢?”
见他如此不识时务,于珍沉下脸,冷冷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别怪奶奶出手太重,你也是该受点教训了。”
她说完,加快了念动咒语的速度。
那只鬼婴在喋喋不休的咒语声中,如有气吹般,迅速膨胀、变大,转眼间脑袋就顶到了天花板。
它用黑乎乎的、烟气缭绕的眸子,对着骆柯,慢慢张开黑洞洞的嘴巴。
一股阴风,蓦然从它口中吐出,裹挟着类似血肉内脏腐败的恶臭味道。
骆柯给熏得差点吐了,顿时眼前阵阵发花,脑袋直发晕。
忙按捺住心神,咬破双指,凌空画了道辟邪血符,口念净身神咒,护住自身:“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
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急急如律令。”
鬼婴者,乃是未见天日的胎儿,死于母亲腹中。
最好是怀孕的妇女,在胎儿五六个月的时候,被至亲至近的人,屠杀致死。
其腹中的胎儿,自然失去了活命的机会。
母子二人深深的怨气,便同时凝结在腹腔中,存于胎儿体内。
由懂得术数修行的人,将胎儿的阴魂灵体引出,在至阴至寒至邪之处,将它炼化成怨气冤煞——也就是俗称的鬼婴。
当然,一般的正道人士,是不会炼化鬼婴的。
它身上怨念太重,阴煞戾气太盛,稍一控制不住,就会给周遭的人带来巨大的灾祸。
骆柯用辟邪血符加上净身神咒,勉强护住了自己。
虽然还是能感觉到鬼婴令人作呕的气息,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他瞧着于珍,淡淡问道:“奶奶,这鬼婴比起叶析,危险千万倍,也凶悍千万倍。
你情愿养着它,为什么却容不下叶析?”
于珍和蔼地一笑:“你若是同意我把叶析炼成小鬼,我也不介意多养一只。”
如果这句话换个人说,骆柯一定和他不死不休。
可是,是从自己奶奶嘴里吐出来的。
他纵使再不愿意,也不能把于珍怎么样,所以也就格外恼火。
他这个人,越是生气,面上越是不肯显山露水,耸耸肩,轻轻柔柔地笑道:“奶奶,您想炼小鬼很容易啊。
归墟乃天地间极阴极寒之地。
里面自然有大把极阴极寒的家伙,您又何苦打叶析的主意。”
他毕竟是于珍养大的,一看他柔软的笑容,听他轻飘飘的语气,于珍就知道他气得不轻。
不禁暗暗迁怒于叶析,不知道那个不是人的小家伙,究竟耍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自己的孙子,如此维护他。
甚至为了他,和自己这个祖母作对。
于珍恼了,咒语念得更快。
转眼间,鬼婴的身体,已经胀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