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王正与群臣商议派朝中官员去春风楼当人质换回百姓, 有人要抢庾二老爷那个“亲眷”的人质名额。众人一看,此人穿着蟒袍,可岁数分明比秦王大了好几岁。秦王几个叔伯兄弟都比他小, 纷纷猜测他是何人。
李公公噙泪道:“既是王爷不吝千金之躯,奴才也陪王爷走一遭。”乃向秦王道,“王爷, 那个内侍就算给奴才吧。”
崔先生一叹,向群臣道:“这位是便是赵王千岁。”众人大惊:赵王何时来了长安的?
赵王笑道:“我生来胆子大,爱尝试新鲜事物。这辈子还没当过人质呢, 不妨试试。”
秦王犹豫道:“倘有个三长两短……”
赵王道:“孤王若不去,会不会撕票不好说。孤若去了, 必平安无事。他们不至于傻到得罪联邦和赵国。”
崔先生在旁道:“王爷万不可掉以轻心,贼寇并不怕得罪朝廷。”
赵王骤然得意道:“贼寇?贼寇何来的那么好的火器。没听方才那位将军说么?绑匪像是精兵。”他晃了晃脑袋, 满脸都写着:你们都没想到这一节,唯有孤王想到了, 孤王真聪明!“横竖我疑心蜀国, 离秦国最近且有钱打隔壁邻居的主意。别国都穷了些。”
秦王大惊:“蜀国扰我秦国作甚?”
赵王耸肩:“不知道。横竖没安好心。”
人群中闪出老大人朱巍道:“依着浮云堂那掌柜的口供,保险箱里除了那些文书, 还应当有许多钱财;奉慈庵中亦有密室藏银子。偏那些钱都不见了。毕大家中亦没有多少值钱之物。微臣原本以为此人早已携款潜逃,不想他竟又跳出来劫窑子。”
朱桐道:“叔父不是说, 那掌柜当真是被毕大雇去做事的?他们安排夏奎上浮云堂杀人,分明是将那掌柜的当弃子弃了,怎么又忽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救?”
朱巍捋了捋胡须道:“老夫亦觉得那掌柜像是个弃子。不止掌柜的,整个浮云堂皆为弃子。”
崔先生思忖片刻, 拍手“哎呀”了一声。乃凑近秦王身边低声道:“王爷,微臣越想越觉得蹊跷。毕大不过是浮云堂明面上的东家,后头……”他顿了顿,“依着李公公从奉慈庵找来的那三本册子,必是极熟络王爷、太后、太王太后之人。”
秦王哂笑道:“不就是孤那好舅公么?你们不用蝎蝎螫螫的。浮云堂的赌局没少拉孤那两个舅舅下水,他自己半分没沾。奉慈庵亦打着孤王母妃的名头。”
崔先生低头道:“微臣起先也与朱巍大人一般想的。王爷那阵子着急催朱桐大人出仕。朱桐为鲁相多年,鲁国国策与刘丰丞相之策相近。他一旦为官,税金锐减的缘故必遮掩不住,浮云堂早晚得让他查出来。毕大十成十是要被抛出去顶罪的。”
秦王听着有理,道:“故此他才安排夏奎杀了个替身,金蝉脱壳。”
崔先生道:“奉慈庵里头,老姑子依然领着大小姐们学佛法,密室中的银子却不见了,大约是因为毕大拿不准朝廷可查得到那儿之故。李公公他们起初在青华山转悠了一整日,连卧佛寺都没人知道那地图上画了什么。万一没查到,毕大还能多收些银子。上万两一位呢。”
秦王点头:“他们做得机密,难免心存侥幸。”
“毕大若就此消失,揣着银子跑了,以上猜测便不错。”崔先生道,“偏他这会子忽又劫了一座窑子、要换他在狱中的同伙。若要劫持百姓,为何挑个窑子?茶楼酒馆岂不更好?窑子里头多为纨绔子弟,没那么值钱。”秦王若有所思。崔先生愈发压低了声音,“春风楼本是先世子的产业,楼中不少朝廷细作。这事儿旁人不知道,蔡国候大人是知道的。那毕大将旁人都放了,唯独没有放老鸨子与诗妓眉姑娘。眉姑娘在内卫分量极重,智囊一般的人物儿。”秦王神色一跳。崔先生接着说,“蔡国候入狱与浮云堂、奉慈庵皆毫不相干。是朱桐发现了一盒胭脂,方顺藤摸瓜查出乐岚,乐岚再牵出蔡国候。这里头实在偶然。旁的不说,单单那胭脂铺子记录卖货日子,别家是没有的。但凡半点子不凑巧,乐蔡二人皆平安无恙。谁能想得到曹娘娘会与人私通呢?王爷想想,可对?”
秦王一想,不由得点头:“委实如此。”遂竖起耳朵等崔先生接着说。谁知崔先生忽然闭了口。秦王一看,他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一副已经说完了的模样。秦王猛吸了口凉气:毕大手上有精兵,恐为别国细作。倘若蔡国候乐岚皆叛了国……乃脱口而出,“他们想要做什么?谋我秦国不成?”
崔先生道:“王爷想想,一文一武,一亲眷一内侍,一个查案的朱桐。乐老学士一大把岁数,大冷的天儿跳出来争着当人质,微臣平日里可没觉得他老人家如此看重百姓。若没有赵王,大约只能在两位国舅和平安候之中请一位了。不论请了哪一位,就如赵王所言,日后他持功妄为,王爷一点法子都没有。王爷,他们派人出来说换人质之前,春风楼飞出去了一只鸽子。”秦王不觉看了御史大夫丁博章一眼。崔先生立时道,“丁大人……额,另有缘故。”
“什么缘故?”
崔先生示意身边的人离远些,凑近秦王耳边嘀咕了几句。秦王诧然。崔先生道:“说来话长,微臣回头细禀。”
秦王点点头。再想此事,头皮发麻。轻叹一声:“就这样吧。”
既然毕大是领国细作,秦王反倒胆子大了些。遂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