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岚自称春风楼的眉姑娘是他相好, 可以替他作证前天晚上自己并未与曹娘娘私会。李公公听罢便是一怔。“前天晚上你与眉姑娘在一处?”
乐岚腰杆子霎时直了,含笑道:“不错。公公只管问她去。”
李公公思忖片刻,让郭信暂且将他带下去。郭信是个聪明人, 看李公公这模样便知道事有蹊跷,一言不发。李公公又想了会子,道:“他既这般说了, 就请眉姑娘来一趟吧。”
郭信听见个“请”字,忙向手下使眼色:“快些去春风楼,请眉姑娘来。”手下人刮风般跑了。
不多时, 外头喊眉姑娘已到。郭信平素不大去风月之所,故此不曾见过眉姑娘。他想着, 既是粉头,必形容妖冶。抬头乍见一位女子款款而入, 便是一愣。这姑娘二十岁上下,披着松花色的鹤氅, 身形挺拔、眉目清明, 容貌却平平,浑身上下寻不出半丝风尘意。若非有人在旁喊她“眉姑娘”, 郭信必然以为这是哪家的大小姐。
眉姑娘近前下拜,李公公忙让她起来, 乃问道:“请问眉姑娘,前天晚上可是与吏曹郎中令乐岚在一处?”
眉姑娘一愣:“前天晚上奴家陪席,席上委实有不少贵人,并无乐大人。”
李公公道:“席散之后呢?”
眉姑娘道:“散后自然是回屋子歇息。”
李公公挑了挑眉头:“屋中可有旁人?”
眉姑娘正色道:“奴家虽身在风尘, 所幸姿色平平,免于卖身。”
李公公含笑道:“姑娘正直青春年少,有个把相好也寻常的紧。”
眉姑娘亦含笑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李公公奇道:“眉姑娘如此fēng_liú人物儿,还有人抵挡得住?”
眉姑娘嫣然道:“奴家也纳闷的紧。偏他已经走了,还不知回不回来、何时回来。横竖他这辈子是我的人,纵逃去天涯海角也捏在我手心里。”
李公公抚掌道:“好志气!”乃沉下脸道,“姑娘前天晚上当真是一个人过的?”
眉姑娘思忖片刻低声道:“这位大人想让奴家说什么?”
李公公皱眉:“问你前天晚上可是当真一个人过的,有相好没有。”
眉姑娘定定的道:“奴家前天晚上当真是一个人过的,没有相好。”
“嘶……”李公公不觉沉思。乐岚又不是傻子。倘若这女子与他并无私情,平白无故扯上作甚?“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没有相好?”
眉姑娘垂头道:“奴家至今不曾**。”
李公公怔了怔。此言既出,显见再无回转余地。遂与郭信互视几眼。郭信低声问道:“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摇摇头,道:“今方才乐岚大人说,前天晚上他与眉姑娘你共度**。你二人可要对峙一番?”
眉姑娘一愣,想了想道:“我们楼子里另有以‘梅’为名的姐妹,乐大人可是弄错了?”
李公公又摇头,默然不语。郭信在旁等了半日,催道:“公公,要不咱们再去春风楼问问别的粉头?”
李公公道:“春风楼自然也有的梅姑娘,然若只说‘眉姑娘’三个字,必是这位无疑。”又思忖良久道,“杂家有点子事儿要办。眉姑娘,你……先回去吧。”眉姑娘弯腰行礼,告辞而去。郭信忙看着李公公。李公公眉头紧锁,拱手道:“烦劳郭大人先等等。杂家回一趟王府。”郭信忙不迭答应。
李公公便扶着大案立起身来,将要直腰时忽怔住不动,郭信也不敢催。他便双手撑着案头歪立着,面上一动不动,眼神幽深。郭信莫名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李公公方立直了,朝郭信拱拱手,迈步走了。望着这太监的背影,郭信骤然打了个冷颤。
李公公急忙忙赶回秦.王府。秦王与崔先生正在议事,见他这么快就回来,皆有些讶异。李公公顾不得旁的,低声将乐岚谎称与眉姑娘相好之事说了。
崔先生纳罕道:“既然他二人并非相好,乐岚是疯了是傻了?”
秦王愈发不明白。只是他本年少,这些日子憋屈的厉害,微愠道:“那粉头既已否认,连自己未曾破身都说了,显见是乐岚扯谎了。”
李公公道:“奴才知道是乐大人扯谎。可他为何不扯旁人、偏偏扯到眉姑娘头上?王爷,春风楼的眉姑娘是蔡大人麾下大将。”秦王与崔先生俱愣了。李公公等了片刻才说,“奴才疑心,乐大人是否也是蔡大人的人。他知道眉姑娘身份,故意说了那些话,只为着将他自己入了廷尉府之事传给眉姑娘知道。眉姑娘是个精细之人。见此事古怪,大约会转头告诉给蔡大人,好让蔡大人快些去捞他。”
崔先生眉毛拧成了结,半晌才说:“不论他是不是蔡大人手下……他可曾与曹氏私通之事依然得弄明白。”
李公公哂笑道:“那事儿已经十分明白了。”乃重新细述一遍郭信问乐岚话时他面上神色。“奴才看得清清楚楚,便是事情败露的模样。”
崔先生拍了下茶几:“他竟然是?”又摇头,“蔡大人怎么挑人的。乐岚这种身份本该打发人多加留意才是,一个不好便是监守自d……”话未说完,他忽然若有所思。
李公公幽幽的道:“崔先生这会子想的,奴才方才也想了。”
秦王恼道:“你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崔先生与李公公互视了半日,谁都不敢开口。秦王急了,踢了李公公一脚。崔先生轻轻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