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挑动门帘, 一个妇人捧着食盒走进屋子轻声道:“世子妃,该用午饭了。”
赵国世子妃于氏正端坐于长案旁,口中“嗯”了一声, 笔走龙蛇。“妈妈先放着吧。”
妇人便是世子妃乳母,含笑瞧了一眼,见案头摆着两张燕国来的报纸, 笑道:“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世子已求上进了,世子妃就等着享福吧!”
于氏轻叹道:“惟愿他不是偶尔心血来潮、转回头三日打鱼两日晒网便好。”
“哪儿能啊!世子妃又多想了不是?”乳母笑道, “世子可是得了衍圣公赞誉的。天底下能有几人得衍圣公赞誉?还与孔家小爷交好。日后必成一代明主!”
于氏忍不住嘴角翘起,口里还说:“现在高兴为时过早。”
乳母也不催她用饭, 含笑在旁立着。一时于氏写完了信,亲自吹干墨迹装入信封。乳母笑道:“古人云鸿雁传书, 亦有鲤鱼传信的。世子妃这书信,是交给天上的鸿雁、是交给水里的鲤鱼?”
世子妃含笑道:“鱼儿鸟儿都靠不住, 还是托予信使吧。”乃吩咐道, “让人明儿一早便送去。”
乳母笑接过信:“谨遵世子妃娘娘旨意。娘娘可以用饭了吧?”世子妃微微一笑。
次日一早,世子妃乳母打发府中大管事、自己的丈夫骑快马赶往京城, 下午便到了驿馆门口。那管事上门房拱手道:“各位兄弟辛苦。小人乃是赵国来的,求见我们世子。”
有个老门子站了起来才要说话, 角落里另一个年轻的门子抢先道:“抱歉。我们这驿馆住着各国来人,故此须得看看证件。”一面走到他跟前。管事忙从怀内取出了赵国世子府的牙牌。这年轻的门子看了看道,“烦劳稍等片刻。我们得拿去给跟着贵国世子的人瞧瞧,确认一下这个委实是你们府里的牙牌。”
管事拱手:“多谢兄弟。”心中暗想, 这京城驿馆倒是严谨。
门子顺口笑问:“大哥是赵王派来督促贵世子读书的么?”
管事笑道:“我又不是王府的。世子妃打发我来送信。”
门子笑道:“丈夫在外求学,媳妇惦记的紧,他两个倒是恩爱。”管事叹了口气,没言语。
门子去了半日,出来道:“你们世子不在驿馆,留下来看门的那兄弟方才又解手去了,烦劳大哥久等。”遂领着他进去了。到里头一问,那位主子在翰林院蹭课,管事心中大慰。
赵世子傍晚才回来,贾琮这燕国头号闲人跟着他一道来了。一进屋子,不待那管事上前,看门的长随赶着低声回了世子妃打发人送信来。赵世子皱起眉头:“闲不死她!”
贾琮倒在贵妃榻上道:“好歹是你媳妇。有本事当年成亲的时候就离家出走啊!哎呦今儿可累死我了。我得伸伸腿。”
赵世子恼道:“又不是我想娶的!”
“既没本事不娶,又没本事和离,还抱怨什么?”贾琮道,“人家一般儿也是被逼的。你以为人家愿意嫁你啊。你这不学无术的纨绔。”
赵世子没好气道:“那正好!一拍两散。”
“我话还没说完呢。”贾琮道,“人家当年虽不愿意,也嫁了你这么几年。这年头不比后世,丈夫就是女人的天,人家还是得将心思未来悉数寄托给你。横竖你那位心上人是不论如何娶不了的。既这么着,有个女人喜欢你,干嘛不试试看接受?你瞧你出来才多少日子,人家就惦记了不是。”
赵世子冷笑道:“惦记?也不知是惦记我、也不知是惦记我那点子名声。名声还是允宪他老子送的。”遂往贵妃榻旁边的藤椅上一瘫。
贾琮撇了他一眼:“我可提醒你,将来你怕是再遇不上条件这么好的女人肯嫁你了。你那岳父是个栋梁材料。你不要,就别怪我出手拐。”
“拐去!谁稀罕。”赵世子脑袋在藤椅圈上滚了滚,“夏季清仓大甩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方才管事已走到屋中颇显眼之处,听了这一串,登时僵着动不了了。贾琮从贵妃榻上半抬起身子扫了管事两眼道:“先看看信再说。好歹是一片心意。”
赵世子双手垫在椅圈上枕着头:“懒得。”
贾琮挣扎两下爬起来道:“那位大叔,把信给我,我念给他听。”
管事不认得贾琮,面色犹豫。那留守的长随凑在他耳边嘀咕:“那位是燕国的摄政王。”又使了个眼色。管事又迟疑了片刻,将信取出。
贾琮招手:“给我给我!”
眼看管事当真要给他,赵世子蹭的站起来两步窜过去夺下书信:“你看什么!这是家信。”
“好吧好吧。”贾琮靠在引枕上,眼见那位已开始看信了方朝管事道,“让你们世子妃别伤心,这位兄弟主要是自卑。一般媳妇太有本事的,男人难免自卑。我就有点。”管事无措,垂头应“是”。
赵世子看完书信随手撂下,哼道:“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一篇‘劝学’。”
贾琮道:“劝学也没错啊!那不是指望你出息么?路人甲你看人家劝不。”
赵世子烦道:“她爱念书自己念去!与我什么相干。”
贾琮翻了个白眼,想了想:“那位送信的大叔,烦劳回去告诉你们世子妃,让她最好来一趟京城。两口子弄成叛逆期青少年和他妈,日子就没法子过了。让衍圣公调和调和。”
赵世子登时道:“狗屁大的事儿莫要去烦扰衍圣公!”
贾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