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向甄茴表白兼戳破两家旧仇之后数日, 甄茴皆不大自在。忽有一日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柳二便悄悄打探她昨日做什么去了。原来是看了几家船厂并听了潘喜贵演讲。柳二想着,变化定然在潘喜贵那头。他自然知道潘明漪是谁,遂寻到侄女套话。

柳二这般老细作套潘明漪一个小丫头, 轻松便宜。起先听见甄茴在与潘明漪议论大树斧头之事,还以为那位是想通了二人私事。不料最末人家竟绕到年轻人教养上去了。不禁笑道:“果真在其位谋其政。当的巡抚之人便惦记公务多些。”

潘明漪眨着眼道:“二伯,皇帝家有多少刀斧?”

柳二可不打算将那事儿告诉孩子, 便说:“举国皆是皇帝家的刀斧。文人之笔、武将之刀。”潘明漪瘪瘪嘴猜不出来。

柳二莫名放了心,之后便踏踏实实与福建总兵郑潮儿商议借兵摆招牌之事。甄茴与章师爷二人齐心做学校。衙门告示贴满大街小巷,衙役快马往下头各处县衙乡镇送去:新官上任三把火, 女巡抚命全省孩童不论士农工商亦不论男女,都务必入学念书。学校管孩子一日三餐, 还发校服。事关国家百年大计。有隐瞒不送的,巡抚大人必严惩不贷。

既是马来国兵马负责打仗、福建兵马负责摆阵势, 蒸汽机船和新火器就不急于一时,可待唱完了戏回来再买再练。三月中旬, 郑潮儿预备妥当。吴国重臣甄藏珠正经与福建巡抚甄茴签了借兵合同, 借福建五千水军暂用。兵马由总兵郑潮儿率领。乃在船头挂上马来国商船的旗号,浩浩荡荡从福州港出发, 从海路直航上海港。

入港泊船,郑潮儿立在船头观看。这港口之大, 唯有岭南之香港可以媲美,惊道:“这才几年?甄大人,你们请了神仙施法变出来的?”

甄藏珠道:“下官不敢居功,都是曾掌柜与包贤弟的功劳。”

遂离船登岸。曾大姐已得了电报, 知道他们今日到港,亲来码头迎接。甄藏珠一瞧,她身后跟了个穿藏青色军服的年轻人,二十来岁,皮肤黝黑。郑潮儿一眼就看出这年轻人惯在海上行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甄藏珠也看着人家。他是神盾局的,知道台湾、两广、江西、滇黔、平安州、马来国和燕国的军服都已渐成一样的了。这小伙子如此年轻,肩上的硬肩章可了不得,中将级别。内里已暗暗猜度此人是谁。

甄藏珠先向郑潮儿介绍道:“这便是我在船上说过的曾掌柜。”

郑潮儿脱口而出道:“曾掌柜是女人?”

曾大姐嫣然一笑:“你们福建的巡抚不都是女人?”

郑潮儿忙拱手致歉。看那年轻人英武不俗,主动询问名姓。那人含笑道:“末将姓杨名安。”

甄藏珠大惊:“杨安?”那不是马来国兵马提督么?区区小事怎么会派他来?

杨安拱手:“不错。晚辈久仰甄藏珠大人大名,回头还想讨教一二。”

甄藏珠轻轻点头:“原来你就是杨安将军。得空咱们切磋两个回合。”

曾大姐奇道:“怎么我们甄大人的名声已传到南洋去了?”

杨安道:“马来国碰巧有熟人认得甄大人,极赞其武艺。末将神往已久。”

甄藏珠茫然:“我的熟人?在马来国?”杨安微笑不语。

如今马来国总督乃是贾琮的姐夫高芒,手下一文一武两名要员。文的乃东平王府郡主三郡主穆简,武的便是杨安。

杨安出自豫章杨家,天生沉稳。家传一身绿林武艺,又做过多年海盗,还拜林黛玉为师学了几年兵法。后来他老子调回台湾府,他便管着马来国驻军。穆简性子温和,又看他年岁小,很是照顾。杨安便对她生出几分爱慕。偏穆简不是一个人到的马来国,她那初恋情人施黎厚脸皮跟来了。

施黎乃御林军士卒遗孤,自小跟着东平王府的穆栩老将军学艺。东平王府投靠三王爷直至扶持其登上皇位,在朝中却并未张扬,故世人皆不知道。老太监刘登喜替圣人暗备了一批人手,当中便有荣国府的贾敘。穆栩与贾敘熟识,遂将施黎送他身边当助手。后京城大乱、风云四起,刘登喜被冯紫英围杀。其手下人以穆栩、甘雷、贾敘为首寻贾琮联手,最后都被那厮拉拢了。施黎依然跟着贾敘,成了神盾局最早的班底。

年少时三郡主同她叔祖父穆栩极为投缘,时常跑去穆栩的院子玩耍,遂与施黎青梅竹马、情愫暗生。施黎这等身份是没法子尚郡主的。东平王爷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遂于公侯府中择了位有才未显的子弟、镇国府长房嫡次子牛继成为婿。施黎那会子尚未传染上贾琮从后世带来的那些念头,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为人妇。三年后,陈瑞锦窥出端倪。牛继成乃是个思想正常的古代男子,贾琮两口子轻松撬走了人家媳妇。陈瑞锦撺掇穆简远赴南洋为官。施黎不肯放过机会,硬是抛下京中一大摊子差事追前女友去。

马来国捏着马六甲海峡,便是捏着亚欧水路商道的咽喉,可以翘起二郎腿收税。贾琮的人占了此处后,西洋诸国和海盗也曾打过主意。杨安与施黎合力收了不少人头。过了两年,施黎终于把穆简重新打动,二人谈起了恋爱。杨安心里说不出哪里不自在,没事上施黎跟前挑衅。

他那点子小心思旁人瞧不出来,施黎能瞧不出来么?乃活动活动筋骨道:“不如打一架。”两个男人便打了一架。杨安惨败,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施黎瞧着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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