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以为小姨子看上了什么特别的人物儿, 竖起耳朵来。陈家六姑奶奶迟疑了半日,道:“就是……那府上请了位太医先夫瞧病。”
贾琮眨眨眼:“你看上了太医?”
六姑奶奶摇头:“太医都六十多岁了。是他学生。”
“嗯。还有呢?”
六姑奶奶不觉垂头,羞红了脸:“他品行极好, 医术也高,老太医都说他学得极快……”
“等等!”贾琮打断道,“一个年轻的有前途的大夫, 没有成亲,与你有情谊,你们想成亲还有什么问题?你从齐国府搬出来, 让他请媒人下聘书不就好了?”
六姑奶奶苦笑道:“他是个和尚。”
“……”贾琮无语了片刻,“那他还得先还俗。”
“他未必肯。”
“哈?”
“他本是弃婴, 他师父将他养大的。”六姑奶奶轻叹一声,“他师父决计不会准他还俗。”
贾琮想了想:“未必。那老和尚肯收养弃婴, 可知心善;又肯许他学医,当不是个迂腐之人。”
六姑奶奶摇头, 笃定道:“他师父不会许的, 他知道。”
贾琮摸摸下巴:“他说的?”六姑奶奶点头。贾琮思忖道,“那大概是日常生活中透露出的信息了。这老和尚若想徒儿潜心修佛, 为何不约束在他寺内?许人家跟着太医满街跑作甚?”他又想了会子,“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这和尚叫什么?在哪座庙修行?等等……你确定人家对你也有意思?你不是单相思?那可是和尚, 你的美貌才学地位对他也许都没意义。”
六姑奶奶微微垂头,半晌才道:“我知道他。”
贾琮皱了皱眉:“你丈夫死后你们还见过么?”
六姑奶奶道:“只见过一回。后来我再去,他师弟便说他在诵经、不便出来。”贾琮脑中忽然跳出一种奇怪的直觉:此事怕有狗血。脸色遂不由自主僵了一下。对面那位立时问道,“姐夫可是有了念头?”
“可能有什么烂俗故事在里头。”贾琮道, “须得详查。”乃指了指案头的文房四宝。
六姑奶奶便舒腕提笔写下“闻空,万寿禅寺”六个字。贾琮一愣:“万寿禅寺?你认得闻法和尚么?”
六姑奶奶撂下笔道:“听说过此僧,然我并不认得。”
贾琮皱眉。万寿禅寺最早是皇家寺庙,后渐渐许达官贵人进香,四将乱京师之后这十几年寻常百姓方能入内。燕王的心腹细作闻法和尚便是在万寿禅寺修行,他乃前天津总兵之外室子;这个闻空显见与他是一辈儿的,又跟着太医给世子妃的兄弟瞧病……看来得到他们庙里溜达一趟,探探宗教界是不是需要整顿。这会子天色渐昏,贾琮随手取出火柴点着了案上烛台,口中问道:“你丈夫得的什么病?是前世子妃的嫡亲兄弟么?”
六姑奶奶默然片刻道:“是,嫡亲的。他少年时也曾是个才子,后得了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又呆了会子,“他本是个好人,只是有时暴躁的很。”
“少年得志却天降大灾,难免性子不好。”贾琮道,“安抚他该是他亲人的职责。虽依着世俗规矩你也是他亲人,然而你并非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故此你不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对。”他顿了顿,“不过,连他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就有点不聪明了。终究你嫁在人家家里,你的一草一纸都是人家给的。”
六姑奶奶忙说:“不是我不想知道,是他们不肯告诉我。”
“哈?”贾琮怔了,“你是他媳妇,他们家连他得了什么病都不告诉你?”
六姑奶奶点头:“我嫁过去四年,守了两年寡,公婆妯娌、他屋里的丫鬟小厮通房,个个守口如瓶。”
“这就奇怪了。”贾琮几根手指头轮着敲案子想了半日,“这般遮遮掩掩的,论理说除非得的是花柳病。”
六姑奶奶掩面咳嗽两声:“不是。”
“若不是……对媳妇守口如瓶……世子妃嫡亲的弟弟……”贾琮有日子没这么分析事儿了,还有点兴奋,脑子转得飞快。乃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你在那府里的日子,与丈夫同屋多么?”六姑奶奶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垂头不肯言语。贾琮这才反应过来,眼下是古代。忙说,“不好意思。这等事让瑞锦来问你本来最好,偏生她还没来呢。你若不急,就等她来了再说。”
六姑奶奶拿手帕子遮在脸上:“不多,每月两次,日子是他屋里的嬷嬷定的。”
“平素时常在一个屋子里起居么?”
“他不高兴我进他屋子。”
贾琮捏了两下拳头:“他们家有没有……额,太医有没有让你吃什么调养身子的药?”
六姑奶奶不禁取下帕子:“不是这位太医,是另一位看妇科的。说我身子骨儿看着壮、实则虚,不大好生养,日日都要吃调养的药,好几种呢。这亲事定下来时便开始吃了。”
“那位死了之后还吃么?”
六姑奶奶凄然道:“他都没了,哪里还有我的药吃。”
贾琮磨了磨牙:“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家有几个儿子,几是世子妃嫡亲的兄弟。”
“四个。世子妃有两个同母的亲哥哥,就这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庶弟。”
贾琮冷哼一声:“小姨子,你明儿就从齐国府搬出去吧,我寻个地方安置你。”
六姑奶奶怔了怔,摇头道:“我不过是回娘家住几日罢了,明儿就得回去。”
贾琮看着她正色道:“你听清楚。第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