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 人比人气死人。燕王府虽也逃了些奴才,终归忠的多。自打走了孙良,阖府忠仆日夜诅咒他或早日被官府抓回千刀万剐、或遇上海盗死无全尸、或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虔诚期盼这么久, 竟盼来报纸上一张照片:他在外洋当了主子。且家境富庶,日子悠闲。老天爷是瞎了眼么?遂不知多少人日抱怨漫天神佛。燕王府上那么多下人,自然也少不得心思野的。起先因种种缘故没跑, 这会子看了孙良的新闻,便按耐不住了。燕王府逃奴立时多了起来。

府里逃奴一多,外头便犹如开闸放水一般, 过年前便逃得只剩挂零。燕王妃娄氏顿时慌了。偌大一个燕王府每日花销当真不少。早先整个燕国都是燕王的,府里不愁没钱。如今虽说产业都在, 偏逃了许多奴才。庄子上一时不知如何去找那么些佃农,开春荒地便要罚田税;铺子里有管事伙计一块儿跑的, 连账册子都寻不着。府中还好些,跑掉的都是外头的管事, 里头服侍的太监嬷嬷大都还在。

燕王替身因常年装病, 特在王府东南角择了座小院居住。临街开了扇门,有官兵护卫, 还接了他自己的媳妇儿女过去。燕国朝廷只管那一个小院,其余一律不管。有两回王府遇贼, 小院的官兵跟死人似的。那会子虽不曾丢什么要紧的东西,好歹府里人多。日后……就不好说了。娄氏思忖多日,终命人去荣国府请贾琮。

这会子尚在正月,贾琮本不得闲。想了半日, 还是过去了。早先到见燕王妃都得隔着屏风,今儿却不用,贾琮上前拱了拱手:“王妃新年好。”

娄氏冷冷的道:“摄政王好大的气派,过年也不见你来府里见见。”

“我来了啊!”贾琮喊冤,“初一日便大张旗鼓的来给燕王拜年了。你们女眷本来就不便见的。”

“世子呢?”

“不是抱去丞相府玩了会子么?”贾琮摊手,“点儿大的孩子,还想出去吃酒不成。”

娄氏忍了忍,强绷着脸道:“今儿叫你来,是想同你商量。你在外头打着王爷的招牌、供着一个替身,朝廷是不是该给我们府里妇孺拨些钱款。”

贾琮怔了怔:“哈?”

娄氏道:“这儿是燕国,燕国不该给燕王府拨些钱款?”

贾琮莫名道:“别人不知道还罢了,王妃你分明知道我已干干净净的造反了,还跟我要钱款?没静悄悄发配你们全家去外洋就算不错了!找几个人来演王妃王子王孙还不容易。”

“你!”娄氏拍案,指着他道,“你这个逆贼!”

“你们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逆贼的?”贾琮摊手道,“跟逆贼要钱这个傻的事儿,居然有人做?”

娄氏噎得满面通红,偏他这话无可反驳。半晌,忽然来了一句:“庄子里逃了那么些人,我上哪儿找佃户去。”

贾琮愈发奇了:“这些事儿您老不是应该跟心腹公公嬷嬷或娘家人商议么?我又不是您老什么人。”

娄氏便知他不肯免除府中田税了,眼中不觉垂下泪来:“王爷待你不薄……”

贾琮立时道:“故此我没杀他儿子啊!一个都没杀。您老也是读过史书之人,还有哪个逆贼不杀前朝皇子的?杨坚可是连亲外孙子都宰了。”

娄氏哑然,许久不言。

贾琮等了半日,道:“是不是缺钱?我有几个建议。”娄氏眼神亮了亮。“缺钱嘛,无非是开源节流。开源,就是增加钱路。其实燕王府的产业不少,请上些靠谱的掌柜比半懂不懂的家生子强。老实说,从前你们家生意还不错,并非你们管事有多能耐,而是客户知道这是燕王府的铺子、会照顾一二。无非是多给几个工钱嘛。像从前那样然人白给你们干活是不可能了。谁愿意啊!”娄氏顿时面如金纸。

“庄子里也是一样的。佃户不愁没有,去别国招些来、少要些租子不就好了?终归种地的是人家,你们是躺着拿钱的。世上最不该出现的便是‘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之状。”

“还有,王爷那些没生养的小老婆也不少吧,送去佛寺道观出家好了。”娄氏猛然抬起头来,双目蹭的亮了。贾琮心中暗暗摇头:司徒磐这般没半分心思在后院的男子,他老婆依然很在乎小妾们。“三年五载的王爷只怕是不会来接你们了。纵然日后接走,没生养的姬妾想必也不会再宠幸,巴巴儿养着罢了。直白点说,这些女人已没用了。”贾琮淡然道,“送去庙里还能给府中省下不小的一笔开支。”

娄氏思忖良久:“早先宫中也是如此处置的。”

贾琮点头:“当年太皇太后遇上的事儿和王妃如今类似。你比她还好些,你手里有产业。她便是先送没生养的妃嫔出家,后放出宫女嬷嬷让她们自行散去。既然主子少了,余下的太监已足够使唤了。你们府里的太监大概也够用吧。”他顿了顿,“其实……我觉得嘛,只生了郡主、没生王子的,也可以退回娘家。日后王爷来接家眷,想必也不会接她们。”

娄氏看着他道:“你口口声声说日后王爷会来接我们,莫非你知道王爷如今在何处?”

“年前还在广西。”贾琮道,“过了年他便预备出海、去南洋爪哇国了。先头那位世子司徒岳在爪哇。”

娄氏大惊:“岳儿在爪哇?”

“嗯,听说已站住脚了。王爷想去看看他,大约他们父子也得商议些事儿。”贾琮笑道,“日后成为东南亚大佬也未可知。”乃顿了顿,“回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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