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庄收纳被抢女子后第八日, 终于有了第一例来寻找未婚妻的。可惜没找到那女子,白露遂替此人留下了名姓、住址及他要找到女子信息。蒋鱼娃家中兄弟要去找抢他们姐妹的人家报仇,苏澄恐怕对手人也不少, 犹豫要不要派两个兵士扮作蒋家子弟混在里头帮忙。偏这会子,庄外有人送信进来,说是来了个姓梅的大夫要找大小姐。苏澄立命请他进来。
来者果然是梅大夫。此人已换了青衣小帽, 背后背着个药箱子,瞧着有几分仙风道骨。乃迎着苏澄拱手:“苏大小姐。”
苏澄已站了起来,也拱手:“梅大夫辛苦。”又让他坐。两个丫鬟捧了茶上来。
梅大夫并不坐, 乃一躬到地:“在下是来请罪的。”
苏澄皱眉:“出了何事?”
“假借大小姐之名说了个谣言,办了件私事。请大小姐放心, 断乎不会传去。”他苦笑道,“事情来得急, 是在下的不是。”
原来,梅家知道他护住菩提角水井有功、知府老爷免了他和一众近亲的发配, 有个堂兄便来求他帮忙。这堂兄家境富庶, 性子也张狂。养了个女儿爱若珍宝,很是娇惯。前几年女儿出嫁, 婆家家境不差、只比不得梅家,她女儿遂娇惯依旧。如今梅家出了事, 轰然而倒。她那丈夫立时给这梅氏脸子瞧,并纳了两个小妾。如今梅家眼看要远渡北美,堂兄恐怕女儿日后愈发没好日子过,来求梅大夫帮忙照看。
梅大夫立时道:“我不过是个将将免罪的寻常大夫, 考了个秀才还在十几年前,如此大任断乎担不起。听闻北美那边世俗规矩散漫且金矿极多,咱们家又不是空手去的。兄长,你若不想侄女受苦,就依我的话,设法让你姑爷把她休回娘家。日后到了外洋再找个好女婿不迟。”
那堂兄听罢,一宿不曾合眼想到天亮,终以为梅大夫言之有理。好在那姑爷是个耳朵软、易信谣言的。遂托人在姑爷跟前放话,说梅家那事儿还没完、保不齐会株连到已嫁女的婆家。姑爷果然预备送梅氏一纸休书。
偏生这梅氏气愤不过,昨日强行打死了丈夫的两个小妾,把婆家惹火了。她那不大管事的婆母撕掉儿子已写好的休书,和颜悦色把梅氏哄了一番。梅大夫听说后,便知道这婆母不是省油的灯。故此,他亲自出马放出另一个谣言:苏大人要择婿。还列了几个条件,这姑爷能达到八成。倘若他的卦没算错,侄女三日内便能得到休书。乃先赶来找苏澄认罪。
苏澄听罢啼笑皆非。思忖片刻,撇开不提:“不知梅大夫灾民安置得如何了?”
梅大夫拱手:“都已安顿进了苏大人指的几处庄子,不辱使命。只是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暂做不了工,唯有先养着。”
苏澄点头:“那还罢了。”
梅大夫含笑道:“大小姐不恼么?”
“我老子忙的紧,这等闲杂谣言传不进他的耳朵。”苏澄道,“想来梅大夫有分寸。”
梅大夫拱手:“多谢。”
忽听门外有人说话,苏澄便问何事。只听一个丫鬟在外头道:“大姑娘,钉子巷送信的那人又来了。”
苏澄道:“你把名录留下,已证实的钱给他。”
丫鬟道:“他说得了个要紧的消息要告诉姑娘。”
大丫鬟立夏走了出去,立起眉眼来:“好不晓事。姑娘有要紧客人,没空见他。叫他到东厢房去,有事跟我说。”丫鬟答应着。
一时立夏回来,见苏澄与梅大夫在商议给灾民找活计的事,掩口咳嗽两声。苏澄瞧着她:“说吧。”
立夏看了梅大夫一眼,道:“他是来告密的。”
苏澄微笑道:“他哪回不是来告密的。”
立夏又看了梅大夫一眼:“姑娘,钉子巷那个人……就是有个姘头死了的那个。”
“杨将军说他走过绿林的那个?”
“对。此人近日四处联络乡老,欲去知府衙门请愿、求我们老爷将子嗣还他们。”
苏澄眉头一动:“他还有这个心思?”
“报信之人就是这么说的。”
苏澄思忖片刻:“赏他二百钱,让他帮忙盯着那人。警告他人家是走过绿林的,莫被发现了。”立夏答应着走了。苏澄低头思忖片刻,见梅大夫仿佛有些兴致,苦笑一下,遂与他说了经过。
梅大夫听罢想了想:“此人姓什么?”
“何。”
“不是本地大姓。”
“显见不是。”苏澄道,“他家里穷困的很,当日小雀大哥在府衙大堂供出来的第二个就是他。钉子巷住的多为愚民,唯他是个有脑子的。”乃摇头道,“既挂念死去的姘头,又何必抢了好人家的女儿去。”
梅大夫道:“这位何兄只错在强抢了个女子罢了。身为人子,必当孝顺父母。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挂念旧人,不用娶妻、只买个婢女生子续香火便好。”苏澄皱眉,偏不知如何与他争辩。他接着说,“此人怕不会善罢甘休。他本无意娶妻,故此抢了个女人生子。日后他纵有了钱财,父母依然会逼他娶妻。还不如将原先的两个孩子找回去。”乃微笑道,“这一招怕是掐在了大小姐软肋上。”
苏澄偏了偏头:“此话怎讲?”
梅大夫道:“救回被抢女子之事,苏大人必是赞成的。然我敢说,苏大人必不赞成连子嗣一道夺走。女人事小、子嗣事大,伤及百姓家之根本。大小姐身为女子、不让须眉,想必内里不服气。无奈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