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性情宽厚,从未严待下人,惹得旁人多将雌虎当作病猫。不料这回整治起来手段如霹雷闪电一般;苏澄在旁帮忙。贾桂是外人,只管看热闹。听见那些丫鬟婆子媳妇子们招供的五花八门的招数,有些还挺高明的,忍不住啧啧叹道:“你们家人口这么少都有这么多事儿。”
苏澄随口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先头既有三个道士当贼抓之事、苏府又如此热闹,难免传了些风声到外头去。邓家立时知道了。只是依然舍不得退亲,爷孙三人凑在一处商议。
邓老太爷思忖再三,叹道:“还是退吧。”
邓老爷道:“王家那人不过说说而已。”
邓老太爷道:“这几日已悄然来了不少外地人,都是快马赶来的,哪儿的都有。”
邓老爷哼道:“这儿是荆州,咱们还怕谁不成?”
邓老太爷道:“祖宗当日便示警了。”又看了看邓铭,“铭儿你看呢?”
邓铭默然片刻道:“昨日我见着了王爷。”
二老大惊:“楚王?!他来了荆州?”
邓铭点头:“也是听说苏大姑娘手里有巧克力的方子。他原是盼着这桩婚事能成的,还特意去拜访过那个董生。”
邓老爷忙问:“董生可愿意投他?”
“董生是王子腾的人,哪儿会另投旁人?”邓铭苦笑道,“只是如今王家一位姑娘正在苏府住着,从里头传出话来,苏大姑娘自己不愿意为嫡长妇。嫌管家理事辛苦、丈夫忙碌没功夫陪她。”
邓老爷愕然:“什么?”邓铭再说了一遍。邓老爷糊涂了,“我竟听不明白,不愿为嫡长妇?嫌管家理事辛苦?”
邓铭道:“只怕还嫌邓家家风简朴。”
邓老爷愈发糊涂了:“家风简朴难道不是好事?家风奢靡之族能存几世?”
邓铭垂目道:“京中四王八公家风皆奢靡,尤以荣国府为最。”
邓老爷皱眉:“她自小养在京中,难免让富贵迷了眼。待嫁进来教养一二便好了。”
邓铭道:“她自己嫁妆丰厚,难道还能不许她穿戴不成?再说,人家摆明了不想嫁。”
邓老爷哼道:“婚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韬答应了,哪里由得她想不想嫁。”
邓铭道:“苏大人是答应了,荣国府却什么都没做。”
邓老太爷也迷糊了:“又关荣国府什么事!”
邓铭叹道:“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人。先头那位楚王,就是王爷的亲哥哥,早已悄悄同王爷联系上了。他与荣国府有往来。”
邓老太爷忙问:“他是有什么心思么?”
邓铭摇头:“王位本是他不想要的,决计没有夺回去的心思。因这两年他皆靠着京城中华书局替他卖诗文为生,与荣国府密切了些。原来,荣国府这十几年来皆在绿林中有名望,山贼水匪海盗养了不少。太平镖局保镖顺利便是因为这个缘故。”他顿了顿,“天下这么大,能人那么多,钱又是万恶之源。苏大姑娘那方子之事数月前就有人知道了,还不定多少人家打主意呢。”
邓老爷仍不明白:“铭儿,你说了半日究竟在说什么?这些日子已有七八家商户来咱们家说此事了。”
邓铭苦笑道:“荣国府不说句话,但凡有人暗暗朝邓家或是朝我下手……”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来,“这是今儿早上马房的人在我那马鞍子下头发现的。”
二老一瞧,帕子里头包了十几根钢针,吓得都站了起来。邓老爷喊道:“查!快查!”
邓老太爷道:“铭儿,这几日你仔细些。”
邓铭点点头:“谢祖父关心。”又道,“早已查了,什么也没查出来。”二老脸儿都白了。邓铭叹道,“苏大姑娘不愿意,荣国府就袖手不管;荣国府袖手不管——那董生说的是,各家王爷和京中大户想弄死一个人极容易,咱们家防不胜防。这婚还是退了吧。”
邓老爷跌足道:“难道你没了苏氏就会嫁入他们家么?从前怎么没见这么多人涌上去?”
邓铭道:“苏氏从前只得一个苏铮孙女的身份,有些人还念着避嫌;如今忽然多了个能招财的方子,钱能毁人神志,四面八方什么人都涌出来了。”
邓老爷急了:“分明是咱们家的好处,他们凭什么夺了去?”
邓老太爷咳嗽一声才要说话,便听门口有人吵吵嚷嚷,邓铭忙命人去看看。片刻后,那人惊惶满面来回道:“太爷、老爷、大爷……”
邓老爷指着他喝到:“快说!”
“厨房死了一只猫!”
“厨房死了一只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猫偷吃了半块点心,点心乃是替大爷下午看书预备的!”
“哐当哗啦啦……”邓老太爷跌碎了手中的茶盅子。邓老爷怔了半晌,忽然大喊:“退婚退婚退婚——咱们家庙小装不下大菩萨,那烫手的山芋谁要谁拿走!”
话音未落,又有人来报:“祠堂的牌位又忽然掉落一地!”
众人互视几眼,邓老太爷长叹一声:“退!”
满屋子皆有几分讪讪的,半晌没人敢吭声。邓铭乃道:“王爷有心往庐国走一趟。”
“嗯?他去庐国作甚?”
“看看庐王都有何妙策,兴庐国至此。”邓铭道,“孙儿想陪他一道去。”
邓老太爷皱了皱眉头:“庐王传书燕王求合兵外洋,实则有奉燕王为霸主之意。”
邓铭点头道:“外洋极大。以庐王之力,独自出兵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