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欲劝降李国培。李国培眯起眼睛瞧了她半日:“林军师当真以为这就能降服老夫?”
林黛玉微笑道:“非也,试探罢了。我在想着,当年燕王是以什么法子降服将军的。左不过那么几样。或是许以高官厚禄、或是许以知遇之恩、或是许以开天辟地的事业。高官厚禄,我一般能给你。李将军这等人才,长了眼睛的都看得见,先帝是个半瞎子姑且不论。”李国培眼角抽了抽,她身后的那护卫将军忍不住勾起嘴来。“开天辟地的事业么,”林黛玉微笑,“将军可知道为何你们的船一艘都没沉、我们的却沉了一艘?”
李国培早有此疑,乃定定的看着她:“这是何故?”
林黛玉道:“我们的火炮射程比你们远、炮弹爆炸威力比你们的大,想赢是极容易的。可往常训练都是自己人对练,不敢乱来、怕伤了自家袍泽。可巧今儿你们来了,船还不少。机会难得,借来训练在大规模海战中指挥官的协调性和兵士的准头、火候极好。敌舰多,谁来打哪艘、如何打才能不至乱成一窝蜂、不漏掉一艘敌船又不击沉一艘敌船,这些都是平素难得训练的。击中不击沉,是为了李将军手下这些将士。”她又微笑道,“将军没猜错。这么好的兵,我想要。”
李国培喝到:“痴心妄想!”
林黛玉置若罔闻:“那艘被你们击沉的船,也是用来做试验的。那是新船,故意引得你们去打,便是想看看它能承受多大的火力。这会子已有拖船拖去造船厂分析去了。”
瞧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李国培狠狠抽了口气,胸中有无数个念头滚过。纵然没经过此役他也知道,如今之征战与往年不同了。从前比的是谁家统帅阵法精妙、谁家将军武艺高强、谁家军师谋略出众、谁家兵士勇猛善战。如今比的是谁家火器射程远、火力强,斗将之用愈发小了。台湾府这些火炮怕是强过自家数倍。乃咬牙道:“戴宪误我!”
林黛玉道:“纵黄文纲没病也给不了你最好的战船火炮,人家自家难道不留着么?送了你们他又得不来好处。”
李国培又叹。乃将今日从早到晚的经过细思一回,忽然抓住了点什么。他眯起眼来:“那个戴宪派来的兵卒……”
“嗯?”
“我船上那个戴宪的人,指郑潮儿之海图所标注鸡笼港是真的那兵卒。”他铁青着脸道,“我们从山上带了对的海图下来……故此,戴宪是你们的人?那老卒是你们的人?”
“哦,多半不是我们的细作。我想那人大概根本不知道鸡笼港在哪儿、他也是猜的。”林黛玉淡然道,“戴宪派了那么多老卒上你们的船,里头纵碰巧有细作、哪能又碰巧上了李将军的船?”
李国培怔了怔,道:“倘若那老卒指了对的鸡笼港所在、我们往真鸡笼港而去,军师之策、在此野柳港设伏岂非就一场空了?”
林黛玉微微侧头:“依着李将军看,我像是会留这么大漏洞的人么?”李国培拱手请教。林黛玉道,“鸡笼港并非商港或渔港。不论那福建水师的老兵是谁,至多只听过那港、决计不曾去过;郑潮儿的海图又精细准确。连那老兵带李将军你在内,谁会不信任他的海图?纵然那老兵说,他看着仿佛你们从井冈山上带来的海图才是对的,你会信么?将军心里早已信了郑潮儿的海图,问那老卒一声不过是为了更心安些。那老卒既是老卒,有位将军向他请教也是极有颜面的事。他若说不知道,这脸面可就没了。横竖大家都觉得郑潮儿的海图对,扮装得理直气壮一点也无碍。”
李国培回想起来,那福建老兵委实开口就说自己不曾去过鸡笼港。那会子他极有把握的说郑潮儿的海图是对的,竟没人疑心下他没去过怎么就知道那个对?再一想,他纵说郑潮儿的海图不对,自己怕是不会信的。这女军师连随意一个寻常老卒的心思举动带自己的念头都能算得极准,难怪万彰会输在她手上。乃叹道:“军师算计人心,老夫佩服。”乃顺口问道,“既然不是商港渔港,那真鸡笼港是什么港?”
林黛玉爽利答道:“海盗港。”
李国培顿时明白过来了,拍案道:“荣国府在养海盗!”
林黛玉淡然道:“难道燕王没养海盗么?”李国培张了张嘴,又咽下去了。他是知道燕王养了海盗的。顿了顿,林黛玉又随口撂下一句,“燕王最好的海盗都送去北美了。”
李国培立时道:“王爷开疆拓土、万古垂青。”
林黛玉看了看他:“李将军知道北美洲有多大么?”
“林军师此话何意?当老夫不曾看过大海图?”
“既然知道,李将军觉得,那么大的地方得打多少年才能打下来?打下来之后又得多少年才能养足人口填满了?”
李国培怔了怔:“这些并非老夫职责所在,从不曾想过。”
林黛玉正色道:“我算过。纵不要上百年,七八十年总要的。”李国培默然。林黛玉轻叹一声,“横竖如今这位燕王活着的时候是打不完了。”李国培眼中可算有了点子波澜。林黛玉饮了口茶接着说,“他儿子没一个及得上他十之一二的。那边,早晚另会立新国,只不知分成几国、谁是国主罢了。至于国内,上百年必是没法子成一统的,说不得就如周末秦前那般分封个五六百年也未可知。李将军死守井冈山,乃是燕王雪藏的后手,为的是以防万一。万一,万中之一。倘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