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七与秦王特使交易成功,秦王特使派去送信的人也平安离京,贾敘遂使人悄悄传信给诸王在京特使,告知他们西宁郡王乃是燕王另一个细作头目。冯紫英这个细作头目是尽人皆知的,故此众人都盯着他防着他;西宁郡王本是燕王预备的一颗暗子,没人留意诸事便宜。如今贾敘给他起了底,眨眼间西宁王府外头的细作就比从前翻了数倍。西宁王爷立时察觉出不对来,吩咐手下人仔细些,又命去查这些人的来历。
可巧燕王手下的那位姓孙的大人刚刚赶回京城,将他在长安听壁角的事儿悉数回了。司徒磐啼笑皆非,道:“你烧掉他的信没用。他马上就回京来了,必去冯紫英跟前亲自再说一遍。”
孙大人道:“微臣知道,不过是为了烧掉那些名录。那里头还有不少是真的。”
燕王皱眉:“他们既疑心贾琮、有意给他下饵,就不该用真的。”遂将冯紫英喊来,让孙大人再说一遍。
冯紫英听罢顿时恼了:“绑架?这是那姓金的所为?”
孙大人忙道:“那人不过是西宁王爷下头一个小头目,立功心切罢了。”
冯紫英向司徒磐正色道:“王爷,属下与贾琮算不得结党吧。”
司徒磐摆手:“你都是他劝过来的,算什么结党?要结党也是与孤结党。”
冯紫英冷笑了下,道:“功夫都下在自己人身上,他倒是大公无私。”
司徒磐咳嗽一声:“贾琮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回头你劝劝他。此事算误会一场,莫往心里去。”
冯紫英道:“这种事多了去了,他懒得计较。只是今后再信任西宁王爷。”
他们正说着,外头有西宁郡王派来的心腹求见。司徒磐命那人进来,他见了冯紫英略怔了怔。偏司徒磐丝毫没有让旁人避开之意,只得上前行礼、回说他们府外忽然多了许多探子。几个人皆皱起眉头。因在秦国的西宁系探子脚程不如贾琮快、这会子还没进京,西宁郡王依然不知道自家在何处漏了底。
次日贾琮便正大光明扮作才刚进京的样子回到荣国府。刚在府门口下了马,他立命一个小子上冯紫英家去,告诉说自己晚上要去冯家吃饭,还点了好几个菜。冯紫英便知道他要告状,呵呵笑了起来。又打发人去告诉司徒磐。
这日晚上,贾琮果然上冯家去了。冯紫英早早在家等着,吩咐贾家的琮三爷来了便让他自己到外书房来。贾琮拎着几样在长安街头买的小物件蹦蹦跳跳蹿进冯紫英的外书房,喊道:“冯大人!小人给冯大人送礼来了。”
冯紫英瞧了他一眼,咳嗽道:“什么好东西,呈上来!”
贾琮便介绍:“这是皮影戏的皮影儿,这是小孩玩的泥哨子挺有趣的,这是他们那儿的青茶。走的匆忙,只带了这几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冯紫英瞧着好笑,“罢了,我知道你有事。”
贾琮眨眨眼:“我给小侄子的点心他收到没?”
冯紫英叹了口气:“前日才刚收到的。”那孙大人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扮作看过了贾琮的信和姬先生给的假名录;司徒磐口里没说、也是这个意思。“你再说说是怎么回事。”
贾琮登时明白他已经跟西宁系的人通过气了,乃气哼哼的道:“我还是头一回吃那么大的亏!”遂噼里啪啦说了起来。因细问过姬先生,得知绑架事件乃是陈二爷一手策划。具体细节曹先生等人并不知情,只是依着陈二爷的话让曹氏绊住陈瑞锦。贾琮遂将陈瑞锦走屋顶查痕迹那一节忽略过去,也没说自己是怎么被带走的,只说了绑匪在自己身上放了扰乱追踪犬气味的香袋子、他们自己身上却没放,高家的狗便追着绑匪的气味帮着找到了他。乃摊手道,“见过这么傻的绑匪么?”
冯紫英不觉好笑,道:“做事不精细。”
贾琮又说起那个姬先生来,道:“西宁王爷好不会挑细作。那人是个痴情种子,只惦记他那个表妹。”
冯紫英听罢思忖半日,问道:“你既然答应帮姬先生救他表妹出来,怎么没动手?”
“那女人不肯。”贾琮道,“陈姐姐特意去见过她一回。她都有孩子了,世子又宠她。陈姐姐说,既然女方不肯就算了。后来不知什么缘故那个姬先生也没来找我们,我们又赶着回南边去——幺儿哥哥大约快要成亲了。”
冯紫英道:“罢了。那个姓姬的……好歹是自己人。”
贾琮翻眼睛看了他会子,四面张望:“该不会王爷在偷听吧。”
冯紫英笑道:“胡说。我与西宁王爷并无芥蒂。”
贾琮哼道:“是是是,你与他没芥蒂、他与你有芥蒂。妒忌你得宠呗~~心思不花在努力工作上,成日只惦记着扯同僚后腿。难道同僚扯下来了他能上去不成?”
冯紫英哭笑不得:“王爷当真没在偷听。”
贾琮摊手:“我又不是说给王爷听的。让人绑架了一回发发牢骚不行么?”
“行~~”冯紫英哄小孩似的说,“你姑祖母那儿可说明白了?”
“老太太挺通情理的。”贾琮道,“她还说,我姐夫一直在平安州也闷得慌。他是老三,什么事儿都轮不着他。”乃饮了口茶,“我就来跟你们说一声,得赶紧回南边去。林表姐出嫁也是大事。喂,”他瞧着冯紫英,“王爷给贺礼不给?”
冯紫英笑了:“早已在路上了。”乃思忖片刻问道,“我知道你要赶回去观礼。苏大人可会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