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安娘避重就轻,哄得柳家兄弟轻松饶过柳庄。柳小七遂拱手道:“小子初出茅庐,不擅俗物,还请贾夫人指教。临安公主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贾安娘道:“殷七爷的身份,纵说与襄阳候府听他们也不知道。陈丫头不是说想收明漪做弟子么?烦劳荣国府做个中人,给他们送份厚礼便好。不过是小孩子家没个轻重罢了,那府里也不好计较。”
偏这会子伙计进来回话,说是潘娘子来了。自打猎鹰书局开张戚氏还不曾来过,今儿倒是头一回。柳四不觉移目望天,倒是柳明漪蹦着出去接她母亲。
戚氏怯生生向众人行了个万福,道:“我本与襄阳候府有亲,当年入宫也顶着他们家姑娘的名头,总帮过他们府里一回。如今庄少爷之事因我而起,明儿我往那府上向临安公主请罪去,要杀要剐只向我一个人便好。想来那府里总要看在亲戚的份上……”她咬了咬嘴唇。
贾安娘道:“依我说,这么点子事儿交予殷七爷处置很妥当,潘娘子何苦来送上门去给人家作践?公门侯府满满的都是势利眼,你纵把头磕破了并无用处。”
戚氏不禁去瞄柳四。柳明漪先嚷嚷:“娘!七叔处置便好!七叔才不会惹那个公主不起!”戚氏仍旧看柳四。
柳四道:“此事你不必管。”戚氏欲言又止,老半日方垂了头。
待贾安娘与戚氏都走了,柳二问柳小七:“你究竟做的什么生意。”
柳小七:“二哥平素不是都看见了么?”
“那些消息从哪儿来?”
“从来处来,往给钱处卖。”柳小七拍了拍手,转身欲出去。
柳二忽然道:“整治贼盗本是朝廷的活计,如今竟由市井之人来做。”
柳小七站住了,转身微笑道:“二哥竟能想到这个?”
柳二默然片刻问道:“只做这个?”
柳小七想了想:“眼下只做这个。将来还要做点别的。”柳二以目相询,柳四在旁听着。柳小七道,“如今京中作恶的多半为污吏、贪官、豪奴、恶霸四种。这会子我只得一个人,收拾些恶霸也不过仗着功夫高震慑他们罢了。看着名头大,实在东一榔头西一棒,管不了几桩事儿。只是,既有了我做名头,便有许多人可以借我的招牌或是打着敬慕我的旗号一般儿做这些事。我与赵承既有往来、又帮了他些忙,”他一指外头的书房,“他还喜欢这些评话,最要紧的是这些人打的杀的皆为地痞流氓——本是捕快的活计,赵承便会不看重这些案子。”
柳四思忖道:“不看重这些案子,不看重市井流氓让仗义之人打杀了?”
柳小七点头:“依着律法,捕快办案也不能乱来。只是,打太.祖朝最后那几年开始,满朝权贵渐渐骄奢,市井恶霸渐渐与官吏扯上瓜葛,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到寻常县太爷皆不再敢依法办案了。后不多久,各处都有《护官符》流传。如金陵就传过什么‘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说的就是荣国府并两广王子腾他们几家。下头的捕快哪儿能个个都伶俐、知道什么该查什么不该查?或是白白费力气办了案子、眼睁睁看着凶手没事人一般脱身;更有甚者,捕快自己还得吃亏、给凶手赔不是。有咽不下这口气的便改行不做,留下的和新来的渐渐就管得少了。市井当中收拾宵小,多半仰仗游侠儿。”
柳四眼神闪了闪道:“总不能指望游侠儿都记得什么《护官符》。”
柳小七微笑道:“凡误伤豪门爪牙的游侠儿便四处流窜,市井渐渐势大。既势大,难免有正的有不正的。不正的市井无赖多了,难免又会伤到《护官符》上的人家。以京中为例,赵承近些年查办的案子多半就是这些。”
柳四道:“依你之意,市井里头宵小众多。凡伤了权贵官家的赵承便管,伤着寻常百姓的他便不大管。如今你既肯替他管伤者百姓的那些,他便乐得清闲。来日有人借你的名头也管起这些事来,赵承依然乐得清闲。”
柳小七连连点头道:“四哥说的不差,便是如此。”
柳二道:“这不是好事么?怎么我听你和贾太太所言,有隐情似的?”
柳四道:“二哥,明面上是好事,实在于国大弊。小七他们又不是官又不是吏,哪里有权管那些?名不正则言不顺,规矩还要不要了?”
柳小七拍手道:“太皇太后和天子合伙卖爵,规矩还要不要了?”
柳四道:“你们做这些为的是什么?”
柳小七道:“还能为的什么?我们每日活在市井之中,自然盼着日子平顺、生意兴隆。谁家愿意三天两头的有拐子拐走孩子?或是好端端在家中谋生计,才刚攒两个钱便有地痞子上门来讨要?既是官府不管,总得有人管不是?”
柳四道:“既这么着,你镇着左近一带很妥当。听你方才之意,连城北都想去管管。”
柳小七摊手道:“城西城北隔不远,难道城北的拐子就不会来城西拐孩子了?我又不当什么市井一霸。游侠儿愿意跟我学,我也没收他们为徒、也不认得他们。他们手脚利索跑得快、赵承抓不住他们与我殷七什么相干?我只是个卖书的。”言罢,他满面无辜,眼角尽是俏皮。
柳四细细端详了他半日,道:“小七,你给我句实在话。你与贾太太这些人想要什么。”
柳小七正色道:“替天行道。”柳二柳四都显见不信。柳小七道,“真的。我们只无偿替五城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