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班主便拱手道:“大人,小人乃是正经手艺人,辛劳谋几个力气钱混碗饭吃,委实未敢有犯国法。”
赵承冷笑道:“犬不撒谎,跟着孩子的气味进了你们院子算怎么回事?”
班主道:“许是他们好奇杂耍班子是什么模样,悄悄跟着来瞧了瞧、又悄悄走了呢?”
“胡言乱语。”
贾琮忽然问:“赵大人,京中的人牙子你们都有记录的么?”
赵承道:“都有。”
贾琮点头:“烦劳赵大人派人去取人牙子的名录来。”赵承赶忙打发了两个人快马而去。贾琮又回头问:“小七,你们家的人有什么信号召集人手没有?”
小七道:“有,有种烟花是传信的。”
贾琮仰脸望天:“可巧晚上了。放烟花,请你们家的兄弟过来。”
小七也不问,从怀中取出烟花立在院中,引火折子点着了。耳听“嗖”的一声烟花上天,炸出一片星星闪闪的绿光,有几分像是柳树树冠的轮廓,连响三次。等了会子,有人陆续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待柳家的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来齐了,贾琮捧了人牙子的册子道:“凡拐子有两种。拐了孩子藏去乡下无人之处养大再卖,或是拐了孩子直接转手卖与养人的拐子。这个杂耍班子若是拐子,他们在京中卖艺两年,必不是头一回拐卖孩童。而他们这个破院子藏不住人,京中人口又多、便宜经常拐孩子;他们只得这么点子人,不可能独立完成产业链,拐来的孩子必得转卖或是托人送往别处。这是全京城的人牙子名录。咱们只一个个请来让他们认这些杂耍班的人,免不得有与他们做过生意的。”
那班主上前拱手道:“大晚上的,扰得百姓不安生,老爷们这是何苦。小人虽穷,却是良民,绝非拐子。”
贾琮微笑道:“谁让有的人不长眼睛,拐了我未婚妻的宝贝徒弟?荣国府的孩子是好拐的吗?我便是将整个京城翻一遍又如何?”赵承这才明白被拐的孩子身份要紧,心道难怪贾家哥俩都惊动了,连声称是。
陈瑞锦悄声道:“明漪委实是他们拐了无疑。”
贾琮也留意到班主脸上有得色。若当真是冤枉了他们,听闻官家疑心他们拐了荣国府的孩子必冤屈、焦急的紧,哪里来的得意?又道:“也说不得这帮拐子不曾和京中的人牙子做生意。俗话说,走多了夜路难免遇到鬼。纵不曾卖孩童予京中下游人牙子,也必有行家能瞧出端倪来。城西这一带极乱,拐子不止他们一伙。烦劳各位殷家的兄弟,”他朝柳家众人抱拳,“不管蛇窝鼠窠,但凡是拐子皆给他们端了,拿来认这些人。少不得有同行能瞧出端倪来。”柳家也没有傻子跳出来说老子姓柳不姓殷。
那班主脸上一僵。贾琮、陈瑞锦、赵承等人互视几眼,贾琮道:“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不用去寻人牙子了。”
赵承义正言辞道:“缉拿拐子本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吃的这碗饭,岂能交予旁人做活?”喝令众捕快满城抓捕各色拍花子的与拐子,众捕快领命而去。柳家的人也纷纷散去。
一时众人皆不说话,只冷飕飕的看着班主。班主自打方才柳家众人飞走便白了脸,这会子愈发撑不住了,有几分摇摇欲坠。
贾琮乃望着他笑眯眯道:“这位先生可听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你早些把孩子交出来,咱们也早些收工歇息不是?天罗地网盖满人神鬼三界,你还能躲过去不成?”
班主强笑道:“小人委实不知。”
“原来你委实不知。”贾琮耸肩道,“既这么着,”他张望了一眼其余二十余人,向赵承道,“将这些人单独审问。谁知道的,非但除去拐卖人口之罪过,荣国府赏银五百两,还帮他保密。”杂耍班子的人顿时目色闪烁,互视来回;班主面如金纸。
赵承答应一声,命人一个个带去里头盘问,若问出来不要吱声,悄悄记下便好。陈瑞锦道:“将留在院子等候的人蒙了眼睛堵了耳朵,再重新打乱站立所在,免得有人猜出谁招了。”
赵承拱手道:“姑娘说的是!”又命捕快照办。不一会子,连班主在内二十余人皆掩了口耳、让衙役推着在院中胡乱走了会子。有人忍不住骂骂咧咧,有人死死闭着嘴。赵承便让人将那一声不吭的带去屋中,他自己亲自审问。
带进去的头一个便招了。柳明漪与其余几个孩子让他们哄来看杂耍;待围观的百姓散去,他们又说有活的猴儿可看,引着孩子们过来。柳明漪虽是个女孩儿,却极难对付,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本来都捆在里屋关着,柳明漪却不知怎的挣脱了绳索,好悬让她逃了!有个性子燥的便说这丫头是个烈性子、不好降服,不如杀了。那班主舍不得她坯子好,养些年能卖个好价钱,遂命灌了她一盅mí_yào。方才班主听见远远的有犬吠,疑心有哪个孩子家中养了灵犬,遂命把他们捆好、拿帕子堵了嘴,使班中的人背着爬树越墙藏到隔壁去了。隔壁那房子因起火烧死了好几个人,没人敢住,正是空宅一座。
贾琮、陈瑞锦、潘喜贵并柳家兄弟皆在屋中听审,闻言立时跑了出去。柳四伤得最厉害,偏他最快,闪电一般越墙跳去隔壁。只见屋子里头一股灰土味儿,房梁上有耗子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