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小七扮作女人混进苏府,苏澄笑了半日,忍了好几回才忍下去。乃命旁人都出去:“我与任七小姐有话说。”几个丫鬟纷纷退下,苏澄瞧瞧柳小七的脸又想笑。
柳小七无奈:“你干脆笑痛快了咱们再说话。”苏澄当真伏案又使劲儿笑了许久。
好容易她止了笑,柳小七正经作了个揖:“求苏小姐帮个忙。”
“罢了罢了。”苏澄爽利道,“若是不肯帮你只作不认识便好。怎么落到这般模样了?你不是会飞檐走壁么?”
柳小七苦笑道:“旁人也会啊。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苏澄拍手:“干的漂亮!你祖父有没有气得跳脚?”
“不知道。”柳小七道,“本想去荣国府打探打探我四哥的下落——他也逃了。”
苏澄忙问:“他女儿呢?”
“我们阖家都在京中,一时半刻他也不敢去侄女儿跟前露面。”柳小七笑道,“我以为琮三哥有线索,谁知他毫不知情不说,还在他们家正正的撞见了我二哥。好在我镇定,把他暂哄过去了,假意拉着琮三哥同我一道往怡红院查事儿去。他先走的。我恐怕二哥腿脚快、家里得了信儿,不敢就那么从怡红院出去,才扮作这幅模样。”苏澄又笑。柳小七等了会子才接着说,“方才先去了别处晃悠一趟,趁停车的功夫打发跟来的丫头与人说话,果然发觉有我们家的人靠近了些欲偷听。”
苏澄问道:“莫非让你们家的人识破了?”
柳小七道:“罗当家的化妆手艺再高,哄得了旁人哄不了我们家的人。男人的骨架子摆着呢。那位不过是想跟着我,试试看可能寻到四哥的踪迹罢了。”
苏澄瞟着他:“你是诚心把他引来我们家么?”
“是啊,苏姑娘怕么?”
苏澄哼道:“我师叔是哪吒下界,我有什么好怕的!天塌下来有长辈顶着。”
柳小七含笑道:“苏姑娘的命比公主还好些。”
苏澄得意的扬了扬小脑袋:“那可不!”又说,“要我帮你做什么?”
柳小七低声道:“借个高个子的丫鬟换上我这身衣裳,再借辆马车送她与怡红院的那小丫鬟同去一处坐坐、喝壶茶,便可以散了。”
“不是说你们家的人能看出男女骨架子有别?”
柳小七道:“那也得人从车里出来了才能看见。但凡我四处乱跑,他便会以为我在找四哥,不敢轻易惊着我。”
苏澄奇道:“你们这样的主儿这般好骗么?”
“只是可巧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柳小七道,“不然,硬打起来依着我的本事未必是对手。”
苏澄嘟嘴道:“罢了,横竖这些事儿你比我明白些。”遂喊了个高些的丫鬟进来瞧了瞧,扭头看看柳小七,又笑。
过了会子,有个丫鬟从后门出去给等着的马车夫五百钱,道:“那位任姑娘我们家已另派车送回去了。烦劳你久等,这是我们姑娘赏你的。”马车夫也不知道大家小姐同窑姐儿什么瓜葛,好在赏钱够多,欢欢喜喜道了谢,驾车而去。那戴草帽的本来坐在墙根儿底下打瞌睡,闻言立时拿起脚来走了。
苏家的马车出了前门,颠颠簸簸往城西而去,到了一处宅子。马车上下来两个女子,一个是怡红院的小丫鬟,一个穿着柳小七的衣裳。戴草帽的立时瞧出此女不是柳小七,跌足道:“中计了!”既已来了,他顺便打探此处是谁家——合着是一处暗窑子。
因中秋将近,李纨与史湘云两个一道忙节事,陈瑞锦与建安公主忙建女学,贾琮贾环晚上没事做,凑在梨香院里闲聊。贾环说些旅途风物,二人又回忆了些少年往事。偏这会子有门子来报:“前两个月来过的那位柳老先生来访。”
贾环问道:“就是那个柳老先生?”
贾琮道:“没错。说来话长。你才刚回来,许多事儿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乃命请进来。
再看柳老爷子,整张脸又长又黑,眼圈跟墨笔画了似的,吓得贾琮蹦了起来:“妈呀,您老怎么成这模样了?”
柳老爷子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贾先生不知道?”
贾琮道:“不就是有个孩子青春期叛逆吗?哪家的不这样?有必要搞得这么严重么?”
柳老爷子道:“老夫不与你废话。小七呢?”
贾琮两手一摊:“不知道。柳四哥和小七都没透露过要去哪里、做什么。不过我知道小七为什么离家出走。”
“为什么?”
“柳四哥好歹已经有个女儿了,小七还没说亲事呢。”贾琮道,“难道就无儿无女、光棍一生么?”
柳老爷子皱眉道:“他年岁未到。到时候自然有法子给他配个女人。”
贾琮两手一摊:“您老说‘自然有法子’,其实是根本没想到吧。难道你们家就这样干耗着、只当全家都是和尚?待最小的都圆寂了,柳家干净了结?”
柳老爷子长叹一声,看了他半日,坐下来自斟了盏茶吃了,又默然良久才说:“你们哪里知道……我们家本都是罪人。”
“哈?”
柳老爷子摇摇头:“家父犯了极重的罪,早就该满门抄斩了。”乃闭口不言。
贾琮与贾环互视了一眼,贾环照例捅了捅贾琮示意“耍嘴皮子你上”。贾琮想了半日,不敢断句一气儿道:“老爷子,若要这么说,太.祖爷也有罪,造反大罪。须知这天下本是朱明王朝的,他老人家却抢了来。”
柳老爷子道:“我若说前朝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