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漪可怜兮兮鼓着小脸儿坐在家中。打从昨日起,来闹事的坏蛋忽然好多好坏;大叔也不见了。戚氏再不许她出门,怕那些人伤着她;潘喜贵本想在家里守着,让戚氏劝了一回,仍大清早上工去了。外头的谩骂与污言秽语愈发厉害了。
捱到下午,那几个地痞子开始踹门。他们家那薄门板子哪里经得起踹?不过几脚,耳听“哗啦啦”数声响,前门整个儿碎了。戚氏吓得抱起柳明漪往后头躲。柳明漪小眉头倒竖,从她母亲怀里挣扎出来,跳下地就往外跑,路过门槛旁顺手操起自己平素坐的小凳子。戚氏在后头撵她,喊道:“漪儿回来!”
柳明漪的小短腿比她母亲快多了,旋风似的跑了出去,迎面撞上三个高壮的地痞子,抡起小凳子直扫头一个的脚踝。莫看她小,日日在外头爬墙上树的野,小胳膊还有点子力气。那人脚下不稳,“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柳明漪从他身旁跳过去又一凳子砸了第二个的膝盖。这个点儿巧的紧,挨揍的也没防备,下盘不稳又是一个四脚朝天。第三个离他二人稍稍远些,看清楚了是个孩子,忙张着大巴掌来抓。柳明漪比他快,绕着他的双腿转了个圈子到身后,狠狠一凳子敲在膝盖后弯子上。好家伙,一个小女娃眨眼放倒三个大人。戚氏惊得握住了嘴。
待地痞子们爬起来,柳明漪手握小凳子立在院子当中。戚氏赶忙上前陪笑:“各位爷!孩子还小不懂事……”话未说完,让一个地痞子抡手撂倒。柳明漪喊了声:“娘!”几步跑过去扶她母亲,便听身后“扑通”一声。待她扶了戚氏坐起来回头看去,却见院中凭空冒出了一个男人。
此人年约四五十岁,穿了身青灰色的布衣,头上戴着斗笠,望着地下倒着的那地痞子道:“老夫生平最瞧不上偷袭,你竟偷袭一个孩子。”柳明漪倾慕的望着这男人,他乃回头道,“小娃娃,你本已以一敌三、敌强你弱。这个当口分神去扶旁人便是将短处露给对手。”
柳明漪瘪了瘪小嘴辩道:“这是我娘,不是旁人。”
地下那个地痞子爬了半日爬不起来,其余两人互视了几眼。一个道:“你方才看见这老头出手了么?”
另一个摇头:“没!连影子都没看见!他是人是鬼?”
地下那个道:“自然是人!日头下面鬼没有影子。”乃“哎呦”着爬了起来。
三人又互视了几眼,一个抱拳道:“老爷子身手了得!不想这疯丫头有如此运气,我等认栽!青山绿水,后会有期!”齐刷刷转身就跑。
柳明漪只看见一道人影闪过,又听见三声“扑通”三声“哎呦”,那三个地痞子都倒在地下了。戴斗笠的已挡在他们前头,淡淡的说:“砸坏了人家的门,不给人修好么?”
戚氏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本也不是什么好木料。”
柳明漪大声喊道:“自然要赔!哪有砸坏了人家的东西不赔之理!”
戚氏急的跺脚:“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乃望着戴斗笠的道,“大侠!我们不过是寻常的小户人家。倘或得罪了他们,明儿你一走,我们又永无宁日了。”
戴斗笠的道:“你从前得罪过他们?”
戚氏忙说:“小女子何尝敢得罪这些大爷!”
戴斗笠的道:“怎么他们这会子已来砸你们家的门了?”戚氏哑然。
三个地痞子挣扎着从地下爬起来,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日,看看戚氏母女又看看戴斗笠的,苦着脸道:“大侠!饶了我们吧!我们不过是听了些闲话,说这潘家媳妇得了大主顾要发大财,才想着寻她暂借两个小钱使使。”
戴斗笠的只做不闻:“赔钱。”
柳明漪在后头大喊:“赔钱!”
三人无奈,只得乖乖从怀内掏出了些铜钱搁在地下。戴斗笠的瞧了瞧:“大约够了。走吧。”话音刚落,三人如兔子一般飞奔了出去。柳明漪欢喜得“哦~~哦~~哦~~”满院子撒欢儿。
戚氏上前向戴斗笠的深深万福:“多谢大侠相救,只是我家贫寒、无以为报。”
戴斗笠的瞧着她道:“这些人皆是豺狼。越是躲闪,他们越不会放过你们的。该刚强还是刚强些的好,柿子都挑软的捏。”
戚氏苦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拿什么来刚强呢?”
话音刚落,忽然听门外有人说:“戚姑姑这般人物何须刚强?但凡扰你的不是死了就是被不知哪里来的高手打了、或是有人拆了他们常去的赌坊的屋顶。”
众人举目望去,有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好巧不巧的也穿了一身青灰色的布衣,戴了个草帽。柳明漪看看院中的这个又看看进来的那个,问道:“两位大叔,你们是一起的么?”
戴斗笠的笑道:“你喊他大叔还罢了,我这年岁做你祖父都够了。”乃向那汉子拱手道,“这位朋友仿佛不是偶然路过。”
戴草帽的道:“委实不是。前日晚上我家走了一个兄弟,不知这位朋友可认识?”
戴斗笠的道:“敢问贵兄弟尊姓大名?”
戴草帽的冷笑道:“朋友不认得他?”
戴斗笠的道:“这位朋友想是有所误会。我家姑奶奶在朋友处看见了这位潘家大嫂的针线活计,喜欢的紧,有心来订两件东西。因城西这一带不大太平,在下奉命来打个前站。若有不安全之处也好早些准备。”
戴草帽的奇道:“潘家大嫂好财运!这才多少日子,竟得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