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遂寻了家客栈、包好一间大院子,周冀便让刘戍自己呆着。刘戍不肯、想跟去看热闹。周冀与阿黑哪里敢带着他?用计将他甩下了。这两位自然便是贾琮和施黎,急匆匆往悦志茶楼而去。
这会子钟珩还在亲卫营未回来,陈瑞锦与钟威已说了半日的话。钟威一见贾琮便长吁短叹:“我家珩儿这是什么命啊!”
原来钟威替钟珩定的那门亲女方姓田,老子是个画匠,女孩儿女工极好、八.九岁上便卖绣活替家中挣钱了;性子柔和,模样端正,听闻还烧得一手好菜。钟威极满意,倒是钟珩自己不甚放在心上,日日操练兵马、教导小庐王。本来已定好了秋天就成亲的,忽然出了这么一桩事。
田氏平素睡得都沉,偏生那日不知何故心神不定、睡不踏实,不想半夜竟有cǎi_huā贼摸入她屋里。她拼尽力气挣扎逃脱才免了一难,如今日日以泪洗面、跟丢了魂似的。
此事一闹出来,钟家门口登时又让媒人踩塌了一根门槛:都以为钟家必定不要这门亲了。钟威十分犹豫,反倒是钟珩死活不肯退婚;而田家却非要退不可,说是姑娘没脸进他们家的门。
贾琮听闻直皱眉:“钟大叔,侄儿说句僭越的话。这门亲退不得。田家,回头我与陈四姐去劝劝。你们家决计退不得亲。”
钟威叹道:“我知道那田氏是无辜遭难,也不想退的。如今是他们家里要退。”
贾琮摇头道:“那也不能答应。您若答应退亲,连钟珩带那姑娘一并毁了。那姑娘本来得了极好的一门亲事,只怕这会子嫁衣都做好了。若退了亲,日后再嫁不了好人家,一辈子便完了。钟大哥自己经历过那般大难,知道让人毁了清白名声是个什么滋味,若退了亲便是嫌弃了他自己。他会难受一辈子不说,保不齐还得弄出个心病来。”
钟威“嘶”的吸了口气:“我隐约想到了这一节,只没想这么清楚。”
贾琮道:“事到如今,将凶手查出来最是要紧。”
钟威道:“我已命兄弟们查去了,只是前头那两家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家。街面上传言又多又杂,传过的人家我们去探过,都不是。”
施黎托着腮帮子道:“好生奇怪。市井之中向来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这等事虽家家户户都想瞒着,哪里瞒得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贾琮想了想道:“还有一件。既然是田家要退亲,怎么我们方才打探的时候,街面上传的却是钟家要退亲?保不齐有人借机生事。”乃瞥了钟威一眼,“钟老大,您老当真是舒坦日子过久了生锈了?您老是探子啊探子啊探子啊!”
钟威苦笑道:“我本不是探子,我是打手。”
“你不是还带着三四个探子么!”贾琮嘀咕道,“身为探子居然让人泼了脏水还没察觉,您老不觉得愧对探子的祖师爷么?”钟威瞪了他一眼。
陈瑞锦道:“眼下须得去安抚那女子心绪。”
贾琮点头道:“事不迟疑,咱们这就动身。”
施黎道:“我去街市酒馆花楼走走。”
钟威不禁舒开了眉眼:“还是你们几个机灵。钟珩跟个呆子似的。”
施黎等人哈哈大笑。贾琮就在这茶楼换了身儒生袍子,与陈瑞锦一道出门。
一时到了田家,远远的便见有人指指点点,还有小孩子围着他们家门口拍手笑骂。贾琮翻身下马,问道:“你们可念了小学堂没有?”
几个孩子互视了几眼,都摇头:“还没呢。”有一个挺起胸膛道:“我明年就要去的。”
“哦。”贾琮点点头,“怪道呢,原来是因为你们年岁还小、还没念书。倘若你们念了学堂还做出这等小人行径,教你们的先生会气得吐血的。”
孩子们便有几分慌张,面面相觑。有个胆子大的说:“这个女人本来就是破鞋么,还不许人说么?”
贾琮抬手给了他一下子,“咚”的一声,那孩子头上便起了包,“哇”的哭了。贾琮拍手笑道:“快来看!这个人头上有个包哈哈哈哈好丑哈哈哈哈……”
孩子急了,指着他哭道:“就是他打的!”
贾琮哼道:“是我打的又如何?你头上本来就有个包、本来就很丑,难道还不许人说么?”
那孩子愈发哭得大声。因眼见他也打不过贾琮,哭了会子撒腿就跑。待他跑没了影子,另一个孩子大声炫耀道:“他姐姐想嫁给小钟将军!”
贾琮点头:“原来是有利益瓜葛,倒也有情可原。”又问道,“你们家都有姐姐想嫁给小钟将军么?”
孩子们齐齐摇头:“才没有!”
贾琮冷冷的道:“连利益瓜葛都没有,小小年纪平白无故以欺人为乐,来日迟早祸害一方。我今天就把你们全都杀了,算是提前为民除害。”说着伸手去拔剑。孩子们吓得“嗷嗷”几声哗啦啦全跑了。
陈瑞锦见他玩够了,伸手轻轻拍门。过了会子,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站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须发花白、面容憔悴、眼睛红肿。
他两个见了皆心下恻然,贾琮拱手道:“敢问可是田老先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