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嵩贾环于半道上救了一女子,自称是有心去台湾开荒的逃奴。贾环便说:“如今四处都是匪人,此地离台湾也不近。杨大哥,要么你带着她一道走吧。差你的保镖钱来年她卖了粮食还你就是。”
杨嵩也觉得有几分棘手。他知道台湾府本是诚心引得这些人过去开荒的,让他丢下这女子不管仿佛有哪里不对,带在身旁又不是个事儿,很是踌躇。贾环又说:“你若实在不想带着她,到了南昌将她交给马行。什么时候马行有信要送捎上她?”
曾氏道:“恩公不必为难。我已走了这许多路皆平安无事。”贾环不禁想给这女子竖个大拇指,她越这么说杨嵩越不便丢下她自己跑掉。
果然,杨嵩道:“我本是从台湾府过来办事的,我们贾知府最盼着有人过去开荒种地。既这么着,你同我一道走也好,路上安全些。”
贾环向曾氏道:“台湾地气暖,不用等开春,你若会做农活去了就可以种西洋马铃薯,还容易些。再有,你既在大户人家做了多年丫鬟,想来针线上头有些本事?”
曾氏不禁含笑道:“不是小女自夸,那阖府上下的丫鬟媳妇子没几个人能盖得过我去。”
瞧她眼睛都亮了,贾环杨嵩都看出来此女必有真功夫,贾环道:“既这么着,你去绣坊找活计做更好。未必非要种地不可,靠手艺一样能挣钱养活自己。”乃指着杨嵩道,“记得来日还他保镖的钱。”
杨嵩道:“莫要胡闹,不过顺路罢了。”
贾环因问道:“既带着曾姑娘,你还去南昌溜达么?”
杨嵩想了想,倘若带了个女人回去,让三亲六邻看见了少不得七嘴八舌,便说:“不去了,我这就转回台湾。”
曾氏忙说:“万万不可耽误恩人的正经事。”
贾环笑道:“回去他才有正经事做呢。”让杨嵩瞪了一眼。
他们遂就在此处分手。眼见杨嵩带着曾氏没了影子,贾环也领着人往前走。没多久便遇上杨二伯叼着旱烟袋坐在岔路口的石头上招手,身后还跟了几个人。他忙跳下马过去笑问:“这女子就是红.袖姐姐挑的?”
杨二伯笑点了点头:“陈主任挑了许多人才挑中她。”
贾环遂问曾氏真正的来历。
原来她乃是福建巡抚黄文纲家中的丫鬟,原先服侍太太的。后因黄四爷娶了媳妇,四奶奶将原先的屋里人都渐渐寻出不是来打发了,太太不痛快,便派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过去服侍。虽未明言,人人都知道她想让四爷收房。只是曾氏那会子性子老实,另外那一位模样强过她许多,并黄四爷身边那些个个伶牙俐爪,收房之事一直没轮上她。后来太太一病死了,曾氏既没了撑腰的、又不得爷们喜欢,墙倒众人推,便落到那老婆子手里。痨病丈夫之死、她欲投井时听守夜婆子嗑牙遂起逃跑之心皆是真的。
她一路讨饭欲逃往台湾府,半道上寻人打听方向时偶遇上吴小溪去福建办事。小溪在马车里觑了几眼,猜到是逃奴,便命人给了她一身衣裳两吊钱,让她雇车去码头寻渡船。她遂平平安安渡过海去,一壁做些针线活计谋衣食、一壁寻了块荒地,这些日子正在开荒。早年跟着黄太太时,那黄太太爱个风雅,教过身边的丫头认字,她也学了。看了《承天半月报》上的征婚启事,她便给报社去了信。
红.袖见此女性子沉稳、不贪不燥,见过富贵也经历过艰难,便荐了她。杨二伯特相看了一回,不大满意她出身不好、并模样儿也算不得出挑。红.袖道:“身世好模样好的女子少不得会盼着丈夫温存体贴。嫁给杨大哥这般不解风情的,起初还好些,日子长了只怕心思不定。”杨二伯立时想起杨衡的生母来,便答应了。后遂说给曾氏许多杨嵩的性情、喜好、习惯,曾氏又特特饿瘦了些,才有了方才之事。
贾环听了皱眉道:“今日这个套子是琮儿的主意不是?”
“可不是他?”杨二伯道,“旁人没这么多鬼点子。”
贾环道:“倘若这曾氏并非极周全之人,日后说漏了嘴,杨大哥岂不要不痛快?”
杨二伯把脸一沉:“他敢!是我老人家的主意。”
贾环道:“我是说,就算此事顺利、成了,待来日他知道了这是个坑,心里会不会对曾氏有疙瘩。”
杨二伯磕了磕旱烟袋:“会也无妨。那日我听陈主任与琮儿商议,琮儿说,并非人人都想要什么情啊爱的。我这老头子想要个侄儿媳妇,大狗子想随便娶个看着不嫌弃的老婆好耳根清净,这个曾氏想过个安稳日子。旁的皆不要紧。再说,等他们成了亲养了娃儿,谁还计较这些?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
贾环一想也对,那两位皆不求恩爱,彼此有益就好。遂对着杨二伯说了半日恭喜的话,杨二伯喜气洋洋的领着人转头回台湾府去了。贾环北上赶往庐州。
这一日进了庐州城,见往来商旅很多,颇为欣慰。便个小院子住了,独自一人袖手去包公祠逛了逛。到了中午,见包公祠旁有个雅致的小酒楼,乃上到二楼僻静之处挑了张靠窗的小桌子一人坐着,点了几样小菜并一壶酒。过了会子,店小二过来上酒菜,贾环自称家中是商贾,派他出来四处查看,向店小二打听庐州这两年如何。那店小二说,庐州旧年便免除盐课、开卖盐引,引来了许多盐商,眨眼便富庶了许多。贾环不禁点头,欣慰道:“这个小庐王倒是不错。”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