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瑞文自打与起.点兄妹相认,时常偷空叮嘱她些话,或是向她打探林府与荣国府之事。要紧事起.点便信口雌黄的哄他,不甚要紧的她便半真半假的哄他。例如陈瑞文问跟着护卫林海的是何人,起.点说是太平镖局的镖师、荣国府赦老爷亲兵之子。他又问这群人里头谁本事强些,起.点道,个个孔武有力。陈瑞文只当她区区女子没见过世面。
这一日陈瑞文忽然告诉起.点道:“过两日林大人若想去湖州,你只撺掇他去。”
起.点道:“湖州?昨儿听琮三爷说,他想去无锡玩会子,吃什么乌米饭小笼包。”
陈瑞文听了思忖片刻道:“无锡……也好。”
过了几日,他同林海说了半日的诗,便相约同游太湖。次日众人在太湖上放舟,惬意了一日,陈瑞文趁着酒兴道:“林先生,如此好湖,苏州只占一角,不若再往别处去游玩会子?”
林海捋了捋胡须道:“依你看哪里有趣?”
陈瑞文道:“都有趣,无锡离着苏州近些,景致亦好,不如去无锡逛逛?”
贾琮听了忙拽了拽林海的衣襟:“姑父姑父!无锡有好吃的!
林海瞧着他笑道:“只知道吃!早已是个胖球了。”
贾琮辩道:“我打小就胖,又不是今儿才胖的。姑父好姑父,去嘛去嘛~~”
林海咳嗽一声,诚心吊了他半日的胃口才说:“你这般想去就去吧!”贾琮立时欢呼。
陈瑞文又道:“既是游湖,当乘船过去的好。”
贾琮忙说:“不要!还是坐车到无锡再游船。”
林海问何故,贾琮只摇头,林海见了便说:“既这么着,就依琮儿吧。”
陈瑞文偷空悄悄问起.点:“怎么那个杨嵩今儿没跟来?”
起.点自然不能告诉他寻常没事的时候贾琮让自己与杨嵩二人轮休,便说:“杨大爷不大喜欢水,今儿没来。”
陈瑞文立时道:“我瞧那个贾维斯特请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来船上护卫,皆穿的是寻常渔民的衣裳,你们京中带来的镖师却只得两个?”
起.点摇头:“不知道。昨儿说了游湖,爷们便去码头请人去了。”
陈瑞文想了想道:“这群镖师皆是京城人士,不善水性。万一湖上有个闪失,他们只怕护不住林大人,在船上干着急。”起.点只应兄长说的是。陈瑞文便命她去打探那些镖师可会水。
过了两日,一行人赶了个大早同往无锡游玩。这回杨嵩倒是跟着,镖师依然只带了两个,便是当日带上船的那两个。
陈瑞文问起.点镖师水性,起.点道:“我问了三位,两位说不会,一位拍胸脯说他极善水。”
陈瑞文问道:“那个善水想必今儿来了,是哪位?”
起.点道:“没来,他留下看宅子呢。”
陈瑞文笑道:“大约不过是丢在水中不会淹死罢了,吹嘘的。”便放心往林海跟前去了。
不多时到了无锡,先寻了个客栈住下。贾琮着急吃点心,急忙忙领着两个人跑了;陈瑞文陪林海在客栈暂歇一时,聊会子天。一时贾琮大包小包的回来,林海假意训斥了几句,就见贾维斯走进来向林海回道:“先生,明儿的船并已定下,并请了几个水性好的护卫。”林海不管这些事,只随他们便。陈瑞文面色稍稍沉了沉,笑说贾爷好快的手脚。贾维斯点点头不则声,他想套近乎也套不下去,只得作罢。随后访了几处名胜古迹,吃了些点心菜品,当晚便留宿无锡。
晚饭后,外头传来几声猫叫,陈瑞文便出去小解。乃在茅厕旁见到一人,低声道:“陈先生!询遍了整个无锡城的大船小船,皆没有被贾维斯这般客人定下的,亦没有人被他雇佣做护卫。”
陈瑞文皱眉道:“怪了,贾维斯做事极稳,不可能出纰漏。又不是本地人。”
那人道:“会不会是向哪个大户人家借的私船?”
陈瑞文“哎呀”了一声:“无锡乃是富庶之地,贾氏马行有分号,大约有船!你快去问问。”那人应声而去。
到了晚上,那人又来寻陈瑞文:“我们在贾氏马行左近打探了,没有形似贾维斯的人去过,且他们马行的皆是货船,并无可载人游玩的。”
陈瑞文百思不得其解,终道:“幸而他们上不上咱们的船也不要紧,横竖后头计划周详。”乃跌足叹息。
那人也道:“实在可惜。咱们选的人、船都是依着林大人眼缘选的。”
陈瑞文道:“杨嵩贾维斯皆是不声不响的精细人,贾琮看似莽撞,被他瞧出破绽必不给人留颜面,让他明儿留神些。”那人赶忙应“是”。
次日一早,众人跟着贾维斯来到太湖码头,只见一位师爷模样的人向他拱手口称贾二爷。贾维斯微笑抱拳:“有劳胡师爷。”乃向众人道,“这位是无锡县令张大人的师爷,昨日便是烦劳张大人帮忙,才这么快预备好船。”
林海皱眉道:“怎的惊动了地方?”
贾琮笑道:“不过拿荣国府的名头使使罢了,并不很麻烦这位大人的。再说,咱们又不是不给钱。”乃伸手抓着林海的手捏了两下,咬耳朵道,“他不知道林尚书也来了。”又眨了眨眼。
林海一瞧那船委实顺眼,又猜里头有什么缘故,便罢了。
陈瑞文这才知道贾维斯昨儿去找无锡县令张源了。自己竟没想到这一节!林海固然是个不爱张扬的,拦不得荣国府的这两位小爷素来拿地方官员当下人。不禁低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