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庐王与其舅父来荣国府拜访,贾环趁机拿话撩拨人家。分明见曾椟眼神闪动,贾环只做无事,看着庐王笑道:“庐王且安下心来,如寻常孩童一般便好。无事即好事。你年岁还小,来日方长。等你长大了,你的哥哥叔叔们都老了。”
庐王拧起小眉头犹豫了会子,问道:“贾先生,我父皇还活着么?”
贾环思忖片刻道:“我猜大约是活着的,只是不得自由。纵然自由了,也当不了皇帝了。”
“皇帝是五哥还是九叔?”
“明面上是你五哥,实际上没有。”
“那九叔呢?”
贾环抚了抚他的头:“他是燕王。你父皇虽失了皇位,与你皆未必是坏事。”
庐王咬着嘴唇仰面看着贾环。
贾环轻叹一声:“庐王可知道你九叔为何要反?”
庐王抿了抿嘴道:“他是逆贼,包藏祸心夺我父皇的皇位。”
贾环摇头道:“不是。因为你父皇觉得他很聪明,而自己不如他聪明。你父皇便想,若有一日老九忽然想造反可如何是好?故此想先杀掉他省事儿。你九叔不想被杀,故此反了。”
庐王与曾椟俱一震。
“庐王千岁,你自幼有人告诉你的话未必是对的。‘君要臣死不得不死’乃是君王的一厢情愿。那些肯被君冤死的臣都不会造反,根本没必要去杀。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君要冤死臣、则臣必反。就如你的诸位皇叔。”
庐王辩道:“父皇何尝想杀他们了?难道不是他们心生不服、有意谋反么?”
贾环微笑道:“诸王本事俱不弱与你父皇,他们凭什么服?”
庐王道:“是皇祖父传位与我父皇的。”
贾环道:“那又如何?古往今来皇位之争从来不讲道理。故此我才说,做庐王比做六皇子更好。若无旧年之变故,你还是六皇子,而你父皇已意属二皇子为太子。你们一家子七个兄弟,除了大皇子、即今之鲁王占了嫡长的名分之外,唯有六皇子你因聪慧仁德最惹眼,也最容易被其他兄弟下手。而如今,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庐王,人家犯不着盯着你。小有小的好处。”
庐王垂头思忖许久,低声问道:“敢问先生,我今该当如何?”
贾环道:“横竖庐州小。你将诸事交给长辈,自己该玩玩、该吃吃、该习武习武,念书么不用那么着急。”他笑道,“可惜留不得你在我们家,不然,许多好玩的我可以带你去玩。”
曾椟顿时笑开了花,忙说:“如蒙先生不弃,庐王愿拜先生为师,纵分隔两处,也可书信往来,稍加指点。”
贾环摇头道:“你是他舅舅,又不是他本人。莫要事事替他做主。”乃看着庐王道,“小王爷,我也不大,当不了你先生。你若有空,这几日我带你玩儿去正经!那什么朝会你一个孩子去听来也无用。”
庐王又看曾椟。
曾椟道:“贾先生之意乃是示弱与人,使诸王少有防备。”
贾环瞧了他一眼:“你高兴就好。”
这会子有下人送了糖蒸酥酪与松穰鹅油卷进来,贾环忙说:“旁的皆不要紧,咱们吃点心先!”遂张罗庐王与曾椟一道吃了起来。后再也不提正经事了,只说京中许多热闹好玩之处,惹得庐王一双眼睛越睁越大,恨不能这会子就去逛逛!曾椟还只当贾环为了的替他外甥扮作贪玩模样,也不拦着。庐王与贾环吃了满满一肚子点子,二人皆吃不下晚饭了,都摸着肚子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呵呵直笑。
次日,曾椟依约将庐王送来荣国府。贾环早早预备好了,抱了他上马,挥手向曾椟道:“没你的事儿了,歇着去吧。”曾椟喜不自禁向他一躬到地。
贾环打马跑出宁荣街口拐了个弯子,笑向庐王道:“好了!你舅舅看不见你了,不必装样子给人瞧了。”
庐王咧开小嘴笑道:“我才没有装样子。”
贾环哼道:“你性子如何我有点子耳闻。”吴攸信中说了,这个小庐王有点子小八卦。“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只管说,这几日不看书不写字,咱们玩去!”
庐王口中说“我不知道”,脸上却笑得极灿烂。
贾环遂领着庐王整整玩了四日。京中各处庙会、街市、市井小摊乱转,正经饭一顿没吃,专门吃些小吃小点,还往城北牟尼院吃了回斋饭,顺带去她们后山爬了回山。小王爷立时被他带野了。走路晃悠起来,小曲儿会哼好几首,连市井俗话也学了满口,惹得曾椟又头疼又不敢将他扯回去。
后头一日连贾琮也跟着一道玩儿。贾琮比贾环胆子更大些,直把人孩子往怡红院带!只是没告诉人家那是花楼。他们三个便听了会子唱曲儿看了会子舞,贾琮嫌烦,便命人取扑克牌上来斗地主。玩了将近一个时辰,三个人脸上都贴满了纸条子,笑得滚了一地。
眼看将到怡红院做常规生意的时辰,贾琮还躺在地下装死,贾环踢了他一脚:“该走了!去外头用晚饭。”
庐王躺在地毯上笑道:“何不就在这茶楼子吃了?”
贾琮笑道:“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恐环哥哥要挨你舅舅背后抱怨。这儿是花楼。”
庐王“啊”了一声,一骨碌爬了起来,满眼兴奋:“这儿是花楼?”
贾琮指着他笑道:“瞧瞧,这孩子当真是个男人!你从前没来过花楼么?”
庐王嘟嘴道:“我打小不曾出宫,后去了庐州又让外祖舅父姐姐管束,连府门都少出去。”
贾环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