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柳湘莲照例去城外巡查,发觉有大量人马车辆出城往西南而去,深觉奇怪。过了两日,又有一批车辆半夜出京,显见都是方雄的人,只不知道那么些人马护送什么。数日后水溶使人传了消息过来,钟珩的山贼仗着熟悉山势抢了方雄一支车队,只抢到三辆车,里头悉数是金银与古玩。
龚三亦闻讯瞧了贾琮一眼:“你看呢?”
贾琮撇嘴道:“先生,你才是谋士!这不明摆着么?往西南而去,方雄这是将抄家所得运回剑南。不必说,人家没预备在京城占太长时日。他不是来挟幼主的,他是来打劫的。只不知道他来日会同刘侗一样裹挟一位小司徒回剑南,还是留下他自己跑路。”
龚三亦道:“这些还用你说?只是如今他抄家的那些都是先帝旧臣,司徒硠本也不预备放过的。京中已经换了两位皇子登基,御林军在被天津那么点子人牵扯住,实在诡异的很。”
贾琮茫然:“先生想说什么?”
贾环在旁咬着核桃糕道:“莫非这个方雄是圣人派来的,依葫芦画瓢,照着刘侗的架势杀一批想杀的再抢一批想抢的,故此圣人就不用背着那口黑锅、不必让人诟病先帝一走他就屠戮旧臣了。”
贾琮摆手道:“不会。这件事上我信司徒磐。今上既然到了他手里,就没那么容易出来。再有,若方雄是今上的人,也用不着晚上偷偷摸摸的将钱财运走。他当光明正大的将这些东西留在国库才是。只是也不是司徒磐的人。若是司徒磐的人,也应当把东西留在京中或是送去东南——江西那群山贼九成是司徒磐的人。”
龚三亦扫了他们几个一眼,叹道:“时至今日你们仍未察觉出最要紧的关节。”
贾琮也伸手去拿核桃糕,与贾环两个睁大了两双大眼睛盯着龚三亦。唯有幺儿老老实实向老头作了个揖:“求先生指教。”
龚三亦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的问:“天津那里,最要紧的是什么?”
贾琮道:“自然是天子。”
龚三亦哼了一声:“还有呢?”
三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贾环道:“没有啦~~除了他天津也没什么要紧的。曹大通不过一莽夫尔。再有要紧的便是曹大通身边司徒磐派去的奸细呗。”
龚三亦叹道:“你们终究年幼,不曾经过世事。我一心以为你们极聪慧,当不至于忽略那般要紧之物的。”
见他模样认真,贾环忍不住将手里的点心搁下了,贾琮也赶紧将点心三两口咽下去、以免待会儿他老人家说的话太吓人噎着自己。
龚三亦扫了他们一眼,道:“我问你们,拱卫京师的御林军计多少人?”
贾琮随口答道:“亲兵营一千六,护军营一万五,步军营三万二,火器营六千。总计才五万多。”
龚三亦又问:“去天津的有多少?”
贾琮愣了愣:“哈?这没人告诉我啊!”
龚三亦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么?”
贾琮道:“什么时候告诉过了?你只是早先说过御林军都在先帝手上捏着,只漏了几个人给今上……”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腾”的站起来,吼道,“虎符!!”
贾环贾维斯闻言一怔,也都站了起来:“虎符!”
龚三亦又重重哼了一声:“护送天子群臣去皇陵的唯有亲兵营与护军营,不过两万多人。后曹大通兵困皇陵的消息传来,步军营才开拔过去。因虎符在司徒硠手中,司徒硠在曹大通手中,自然是没有虎符可调兵的。九门步军提督统领闻得虎虽勉强派了些人过去救驾,大宗人马却只在路上慢慢磨蹭着。闻得虎乃先帝孤臣,性情谨慎执拗而近迂腐。义忠亲王还是太子之时曾偶有往来,太子被废掉之后,此人再不肯与一众王爷有交往。今上登基后他做五十大寿,今上曾赐下一份厚礼,旋即被老圣人整治一番。后今上再不敢与他交往,他也不与今上交往。火器营也一样,没有虎符不肯出动,只在京郊混着——也算是有救驾之意,也算是无虎符不曾离京。”
贾琮翻了个白眼子:“分明两头都不算!谁给这两营出的鬼主意,指定没安好心。”
龚三亦饮尽了一盏茶,幺儿忙替他添上一盏。龚三亦咳嗽一声,看着他们道:“自从天子东狩,京中已经换了三拨人马,一拨比一拨多。你们琢磨会子,都是怎么回事。”
兄弟三人遂各自沉思了半日,贾环拿胳膊肘儿捅了贾琮一下:“你先说。”
贾琮看着他:“为何我先说!”
“太费力气。你先说,若没有纰漏我就不用说了。”
贾琮抽了抽嘴角,开口道:“最先进京的那位李国培是司徒磐的人无疑,现去向成谜。他的人少,我以为大约还在京中。依着贤王的本事,在京中藏那么五六千人不成问题。那些外头进来的兵匪子土豹子没本事搜出他的人来。”他脑子一下子打开了似的,站了起来。“咱们带入思考一下。”
贾环瞥了他一眼:“何为带入思考?”
贾琮便在屋子里踱步:“就是假如咱们是司徒磐,会如何行事。司徒磐最初的计划大约是一面捏着圣人,顺走圣人身上带着的玉玺虎符;一面使几路人马在京中以各色手段玩掉诸位皇子、从大到小。李国培本是第一手,偏这第一手被林姑父废掉了,故此他由明子变成暗子。刘侗是第二步。这位大约不是司徒磐的人,乃是司徒磐设法控制了的,靠的大约是幕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