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徒弟大逆不道,跟师妹私奔,没禀告您老人家,万死难辞其咎,您老人家今天打死我好了,就放过师妹吧!"那男的大概还没从戏里的悲愤角色中脱离出来,喊得很悲壮凄苦,话说得也文绉绉的。王树林怔住了:什么徒弟师妹的,什么情况?
"我是你师父?"新娘子阴森森地看着他,"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封大侠?"
大少爷吓得魂飞魄散,脑袋撞*击地面更厉害了,青石板喀嚓一声,彻底被崩去了半边儿,点头如捣蒜,嘴里也念叨个不停:"师父你怎么能叫我大侠!师父责骂我都无所谓,你别这么称呼我……"
"封长冶,我坐的轿子到了大门口的时候,你就该感觉得到。你要是真当我是你的老师,你从一开始就该跪下来认错。可你一直存有侥幸心理,非要我从人群里把你找出来。你说,你这能是真心悔改么?"
封长冶诚惶诚恐,似乎要开口解释,新娘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我找了你整整三十年。咱们全统虽然从掌教安洪禹死了以后就彻底决裂,但是实际上从炽寒两派理念的产生开始,就已经貌合神离了。所以我并不能非把现在炽寒两派势不两立的争斗全从你俩私奔的那天晚上开始算,可毫无疑问,你俩的私奔加剧了这种矛盾。或者干脆说,本来我跟天草--"她指了指大少奶奶,"跟你师父还能维持面子上的和睦相处,但你们这一跑,让他彻底有了借口,用找我要人做理由发动战争……"
天草嘴巴动了动,封长冶吓得连忙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胡说八道。
新娘子倒不介意:"天草真叶,我是你师叔不是你师父,你对我不够尊重也在情理之中,我也不能拿对徒弟的要求水准来要求你。况且你我既然是水火不容的两派,那也没什么旧交情和辈分好讲了。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寒派那边也在宣传,是我拿着你丈夫失踪的理由率先发动对寒派的战争,是吗?历史本来就是这样,各说各的理。好吧,我退一步,我承认我跟你师父海岛神介都有野心,既然有了这样一个契机,那我们就都不会放过。打了三十年,我们谁也没打过谁,只能说是各擅胜场互有输赢,而且还给钢谷分而治之的可趁之机。现在想想,也真对不起宁祖师爷。我想问问,你们俩私奔,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记得你俩的婚姻是我和海岛指定的,是被教众祝福过的婚姻,是合规的、神圣的。那既然如此,你俩为什么要跑呢?或者说,为什么要选择在那天晚上?"
"朴老师,我承认,我们俩三十年前私奔,确实犯了大规,这在两派的规矩里都是欺师灭祖,可是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新娘子冷笑一声:"哦?我怎么记得,你喜欢的是余傲呢?怎么又跟我这个笨徒弟真心相爱了?别转移话题,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能是新娘子的讥讽彻底激怒了本来就倔强的天草真叶,于是天草真叶干脆站了起来,仰头朗声说:"谁规定我必须一定要喜欢谁一辈子?一个女人在一生中的不同阶段总会有不一样的感情。我喜欢余傲那是不错,可他不喜欢我!我亲眼看见他对他的妻子多么疼爱呵护,我羡慕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也不能去拆散他们。长冶……他对我就能做到余傲对妻子的那种关爱,这是余傲永远也不肯给我的感情。我何必舍近求远,非要那么下贱地接受施舍?对我最好的人我才该去珍惜!"
新娘子凝然问:"你耳朵有听过我允许你站起来了么?"手一弹,天草真叶双手一张,全身微微发出白色的光晕,看上去仿佛是冷藏的寒气,但她的反抗依旧徒劳,新娘子的那一弹还是突破了白气,击中了她的膝盖,又软软地跪了下去,那股白气迅速升温蒸发,天草真叶的额头和脸颊也变得通红发烧起来。
封长冶被妻子的一番话感动得痛哭流涕,这时又见妻子受伤,慌忙哀求道:"师父,师父,饶了我们吧!"
"一分钟以前有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告诉我说,万死难辞其咎,要我打死他。怎么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又开始乞求饶命了?"新娘子蹲了下来,手莫着封长冶的脑门,来回抚莫,后者吓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立即被烤熟。
"唉,长冶,你在我眼里,总是刚入门时候的那个小孩,蹦蹦跳跳的,真是可爱。当时是晚清,一眨眼的功夫……钢谷统治了全世界。"新娘子的话并没有让封长冶感到片刻温暖,而是肝胆俱裂,"长冶,我记得三十年前你还是个强硬的性格,虽然行事还不够成熟,但痛痛快快的没废话,我要不是今天亲眼见到你,绝不会相信你能变成一个软绵绵的老太婆性格。生活真是奇妙哈?"
"师父……师父,饶了我们吧……"封长冶自知远没有胜算,只能不断哀求。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小猫一样在二十来岁的女孩脚下撒娇。
"你不用再求她了!你真以为她是来找咱们的?就为了咱们私奔?她是想把咱们带回去昭告天下,说寒派故意把咱们藏起来,就为了发动战争!让舆论全部倒向她炽派!"
新娘子转而注视着天草真叶,不疾不徐地说:"所以说,家有贤妻,男人傻点也没什么。看看,多聪明的老婆,我帮你挑的,我当年的决定显得愈发英明了。不错,我想问问,当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个疑问困扰我三十多年,我必须问清楚。"
"余傲死了。"天草回应道。
"我当然知道他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