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小心翼翼地看向走向自己的阿贵,强忍着大喊“别过来”的冲动。
历次任务的攻克对象要么人品有问题、三观不正,要么性格有缺陷、自以为是,但起码外表上好的养眼、差的普通,哪里像现在……
只见四十多岁的男人身量不高、有些偏瘦,皮肤被太阳晒得发棕,光着膀子、右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下身是灰色的长裤、裤管卷到膝盖上,眉毛又黑又长、眼睛很小,但是鼻子却像大蒜头一样,咧嘴一笑、黄色的龅牙一览无遗。
白露向后缩了缩,这实在是挑战人的视觉。
最近几年城市里的农民工挺多,虽然个别的素质实在不敢恭维,但是大部分的民工还是努力适应城市,将自己收拾得总体上干净齐整,甚至有的淳朴得因为身上有污泥、所以直接坐在地铁的地上,以免将弄脏椅子。
所以,白露所看到的、接触的农民,已经是转化成“工”的版本了,而且还是2015年社会整体生产力水平大幅度提高背景下的升级版。
眼前,却是18年前,最落后的山区里最传统的山野农民,其散发的乡土味连同整个屋子的破旧气息朝着白露涌来。
白露怕对方动粗,因为每当郑浣纱稍有反抗时,就是一顿辱骂毒打,但就记忆,在所谓的“拜堂”仪式前,并没有直接接触。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白露将视线调移:“你站在那说就行了。”
阿贵见早上还又哭又闹的女人没再吵闹,便顺心多了,之前在村长那喊叫不休,让其他村民看到,实在是丢脸,现在不闹腾了倒也省心了些。
“我娘找红婶子给你做了嫁衣,明天如果红婶子来,你试试大小。”
白露一听“嫁衣”,袖口中的手抖了一下。
虽说还在20世纪。但好歹还有三年就进入21世纪了,嫁衣?拜堂?这和时空原点中,新人会举办一场西式婚礼、外加一场传统复古风婚宴是两个意思,看来。落后得很彻底,而且还有些迷信。
白露佯装着心忧道:“你被我大哥骗了。”
阿贵一听,什么意思?
难不成三千块聘来的老婆是有病、不能生养的?
白露对阿贵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感到不适,甚至,有些恶心。
继续道:“我出生时。我娘难产死了,接生婆回家路上滑到路边沟里摔断了腿,两岁时,我奶奶死了,十岁时,我爹被人打断了腿,后来我爷爷临死前,找人给家里算命。”
白露见阿贵正在认真地听自己胡诌的故事,脸上染出哀色:“十里八乡有名的相命周先生说,我命中带煞!”
阿贵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们靠天吃饭,多少信一些。
白露很想编出什么自己命不好,容易给亲人、接触的人带来灾祸,但又怕说得太过分了,直接被活埋了,而且,说得太夸张,阿贵这些村民也不一定会相信,所以,只能试试保一时的平安。
“周先生说。我得找阳气重、命格硬的夫家。”
这话倒没错,阿贵想,女人污秽、阴气重,如果嫁的男人命不硬。就会被克死。
村里丰生就是因为娶了带煞的老婆,所以早早就被克死了,虽说那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但他阿贵可不想这么早死,丰生那守寡的老婆可是和好几个汉子不清不楚,他可不想死了还当王八。
白露知道这句是民间常有的说法。什么生肖相配、八字契合等等,趁热打铁:“周先生说我不宜太早嫁人。”想着这些土著不是成天想着传递香火么:“太早嫁人,会生不出儿子!”
哪知原本还有些愁眉的阿贵却哈哈一笑:“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没事,咱多努力努力,只要你肚皮争气,多拜拜送子观音,今年怀不上,那就明年!”
阿贵说着便上前靠近白露,白露头皮一麻。
那一口黄牙带来的污浊之气扑面而来,白露又向后缩了缩,已经抵到墙上了,努力努力?肚皮争气?她觉得自己想吐了。
虽然阿贵没有按照她预设的角度想,但多少让对方放松了警惕,而且,还有个认知,那便是村民迷信,但如果和利益有大冲突时,也不完全信。
到达任务的日子是7月31日,估摸着农历六月左右,下个月就是农历七月,民间有说法叫“鬼月”,白露之前有看过一些灵异故事,说了很多忌讳,虽说有增加故事的成分,但是多少会有些出处,只能试试看了,不然三天后就是她的“死期”。
白露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到了“拜堂夜”那一步,她宁可自杀回去,至于老李在第一个任务中的告诫,她觉得身临其境后,管不了那么多了。
“村里的先生有没有算过?三天后是个好日子么?”白露假装自己很期盼的样子。
阿贵倒没去找人算日子,之前听村长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该早点把事情给办了,所以就匆匆定了个三天后,至于三天后是不是宜娶宜嫁的好日子,还真不知道。
白露见阿贵显然不清楚,便由喜转忧:“如果日子不好,可不行,老人们常说‘嫁娶、乔迁该挑黄道吉日,不然家室不宁、财运不顺’,你也不希望日后过得不好吧。”
阿贵想想,说得也是:“二十里地外的瓦沟村里的黄老爷子是相命先生,我明天就去找他算个好日子!”
白露一听,额,还真有相命先生。
万一那什么相命先生说三天后就是好日子,那岂不是坐实了“死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