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碗里的药汁乌黑如墨,带着难闻的刺鼻味道,黑与白对比起来格外鲜明小心将药吹凉,小小的药匙搅动在药汁里,刮过碗壁的时候带出细微的低沉响声。
玉玦从外面进来,见到6问薇时脸色消沉了两三分,随即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上前小声道:“姑娘,外面有侍女来禀报,九殿下要您过去。”
6问薇手上并未有半分停顿,小小的药匙盛着乌黑的药汁,送去苍白的唇中,一勺接着一勺,可惜床上人似并不领情般,嘴也闭着眼也闭着,药汁总是喂进去的少,洒出来的多。6问薇不是那么着急,用手帕小心拭去流出来的乌黑汤药,重新倒了一碗过去,依旧是重复着刚刚动作。直到她估摸着喂到了太医说的剂量后,这才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跟玉玦往外而去。
将门重新严严实实合上之前,她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叶榆悄无声息的躺在那,因整日清毒的缘故,整个人面色惨白如纸,消瘦的似一具骷髅般,脸颊深陷,眼眶愈明显,原本犹如绸缎般的头像是被抽去了光泽泛着灰白,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撞入她眼里。撞得她眼睛酸,险些落下泪来。
“姑娘……”玉玦也跟着心里头酸涩起来,前天里她们到山庄外,一路递去名帖,竟是毫无阻碍的便入了山庄里头。后来几经周折,被人带到了九皇子的园子里,两人这才见到叶榆。乍一见姑爷变成这幅模样时,哪怕是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旧是吓得玉玦双腿软,差点没哭出声来。玉玦尚且如此,何况是6问薇呢。
6问薇收敛了下情绪,她身上穿着素色的裙裳,头上的珠钗也是简单的银饰,她来的时候便做了带孝的准备。没有什么决心,比破釜沉舟更坚定,陪着叶榆走完最后一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
都闻说想要俏一身孝,当看到一身素衣,容颜憔悴,眼睛略微带红的6问薇时,九皇子心下也是一怔,随即便想到往日里不管多有姿容的美人叶榆都不屑一顾,到底是有一定道理的。虽惊叹于6问薇的美貌,但九皇子毕竟不是龌蹉到连别人妻子都肖想一二的男人,故而只是一瞬便回过神来,示意6问薇坐下。
6问薇欠身见了礼,这才依着九皇子的意思,挨着一旁的椅子稍稍坐下。
九皇子手里头还是拎着他那把山水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开合合,偶尔用余光打量了一下6问薇。他心里头不是没有疑惑,按理说叶家必然会来人不假,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居然只来了叶榆的妻子。况且还是个有了身孕的,这边一路颠簸赶来,叶家人心可真宽。6问薇到了之后不吭不响,什么都不说也不要,只是坐在叶榆床前一切亲力亲为,寸步不离。没有哭天抢地,甚至于连表情都不多。
若说这6氏对叶榆没感情吧,何至于这么老远挺着大肚子赶来。若说两人感情深厚,见到叶榆如今那样子,却这般冷静也是说不通。九皇子摇头咂舌不已,半晌才开口道:“到了可是有两日了?”
6问薇一直垂着头,令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态,见九皇子这般问,便回道:“回殿下,民妇来此确有两日了。”
九皇子应了声,便是遥遥坐在远处也能闻到6问薇身上的草药味,不过因坐的远些,味道淡的很,倒也不如何呛人。九皇子心下叹息,又道:“往日叶大人常来爷这,爷同他倒是多有投机之处。撇开身份不谈,爷跟他也算是朋友了,所以少不得要劝你两句。你大概也从太医那听说了,见血封喉的毒,现在还有半口气已经是不容易了。若是清毒,少不得要多受些罪。爷求了父皇,从宫里头又调了两个太医过来,这俩老家伙下手狠,入药三分毒,那屋子里熏的药气也是伤身的。你眼下既有孕在身,当惜着自己才是,别往他身边凑了,爷会使人照顾好他的。”
6问薇心下感激,九皇子待叶榆算是颇有几分情分了,若非是九皇子这般尽心尽力,叶榆的情况怕是要更糟糕。如今这番话,也尽是为她着想,确实叫人感到暖心。她顿了顿,说道:“殿下,民妇从家中出来,并未有人知晓……”
九皇子原本正捧着茶盏喝茶,待反应过来6问薇说了什么时候,差点没一口茶呛出去。他瞪起了细长的眼睛,咳着道:“你说什么?”
6问薇也不瞒九皇子,把自己从叶家偷跑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之所以要说出来,即是希望九皇子能明白她定要陪叶榆走一程的决心,也是希望能受他庇护一回。她估算着,恐怕叶弘马上也该到了,到时候若是强行遣送她回上京,她又能如何?如此一来,便只能依靠九皇子了。
九皇子听后,心里十分惊讶,许久渐渐品过味来,也不由得佩服6问薇这孤注一掷的勇气。姑且不说这样独自跑出来究竟是好是坏,但凭6问薇对叶榆这番情谊,已是令人惊叹不已。待看向6问薇时,见其面色外坚韧不改的模样,九皇子也唯有点头的份了。
“民妇谢过殿下对夫君的相救之恩……”说着6问薇当即跪下身去要行大礼,被九皇子抬手止住。九皇子自己也有些脸红,这一对小夫妻都在自己这,叶榆眼下还生死未卜,6问薇又是这般容颜憔悴,他哪里还当得起一个谢了。想到这,九皇子只得止了6问薇的大礼,回道:“爷刚刚说的,你还是得放在心上,实在想见他,就一天过去待一会儿就成了,别一直守着。你若是出了丁点闪失,到时候他醒了,少不得要埋怨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