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窘境,就算张婉之再不愿意打扰元光进,也不得不去。而面对着开支和储蓄,元光进直接目瞪口呆——他向来不管这个,结果现在老婆告诉他,他们手里的钱撑死了能过五个月?!“这……”
“咱们得想想法子,三郎。”张婉之轻声道。“不然,咱们撑不了多久。”
他们一家五个人,其中四个都是女流之辈——就算她想做什么,身体也不允许;至于女儿,都还小呢——就剩元光进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若他不能负担起全家的开销,那他们可就真完了。
就算元光进再不食人间烟火,他也知道,这种忧虑是对的。但叫他出门去找活干,他也不愿意。这么一来,就只能在手里的东西中打主意了——
“把咱们房里的仆从卖了罢。”元光进最先想出的就是这个主意。“留个干重活的,其他都不要了。”
张婉之点点头。虽然这不是她预料中的解决方式,但好歹能再拖久一点。洗衣炒菜这样的事,说不得就要她们自己做了。
元光进又低头看了看清单,心里很快列了个顺序——卖仆人,卖首饰,卖家具……怎么说,他们还有一座宅院呢,也是值不少钱的!
这么想想,近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元光进便不再关心这个,把清单递还给张婉之:“那就这么办吧。”
“……啊?”见他这么敷衍,张婉之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元光进好歹会想想挣钱的法子,结果还是没有吗?之前不做事是因为有元光耀养着,现在还不做事?就算他们撑得过一时,也撑不过一世;而且,元光宗到底有没有想到,他们有三个女儿,嫁妆一点着落都没有呢!
不得不说,不愧是十几年的夫妻,张婉之完全抓住了元光进的心理。她想再说几句,可元光进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翻阅画册,她只得走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才好?不过半天的功夫,张婉之就觉得自己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此时,元非鸢正好跑进院子。“阿娘,阿娘!”
“怎么了?”张婉之应了一句,相当无精打采。
张婉之算账的时候,元非鸢常在边上看着,当然知道自己母亲为什么提不起精神。她飞奔到张婉之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的确是这样……”张婉之对下人们风传老夫人最有钱表示同意,又猛地一凛。“你的意思……莫非是……”
“没有莫非,是就是!”元非鸢立刻接道,“咱们去当然没用,但让阿耶去和祖母说,说不定有希望?”
这点张婉之没法否认。她想了又想,捏紧手中薄纸,又转回了书房。
于是,不过多时,元光进便去见老夫人了。他之前还担心撞上黄素,但一路走进二房,周围静悄悄,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由松了口气。他腆着脸向老母要钱,若给二房的人知道,面子要往哪里搁?
要是元非晚知道他这么想,一定会奉送一句:你以为你还有面子这种东西吗?
然而,元光进自己是想不到的。为防意外,他也没叫人通报,自己推开了老夫人的房门。
“谁?”老夫人正躺在自己的摇椅上,闻声被吓了一跳。等看到小儿子的脸后,她才抚着心口躺下去:“是老三啊?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母亲。”元光进道,便走过去给老夫人推摇椅。
他动作轻缓,老夫人觉得很舒服,不免昏昏欲睡。“还是你最贴心,老三……现在,连个婢子我都使唤不动了,这要怎么办啊?”
这种絮叨,元光进听得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老夫人唠叨够了,便想到了别的方面。“今天怎么又来了?”她慢吞吞道,“可是有事?”
元光进很想委婉地表示“我没钱花了您救济点”这样的意思,然而以他的估计,太过委婉,老夫人大概只会当做听不懂。“儿子确实是有事,”他低声道,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神色,“儿子刚回去点了点,发现手头上只剩下不到五千钱了。”
说得越少才越令人同情,元光进很明白。要不是数目再少就太可疑了,他可不止对半砍。
“什么?”老夫人果然被吓了一跳。“这么点钱,怎么够呢?”
“谁说不是啊。”元光进道,继续委屈。“母亲,您看这……”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也不需要说出来了。老夫人完全明白,儿子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钱!
说句实话,对小儿子,老夫人还是有些偏爱的。要不是为了小儿子的香火延续,她怎么能做出向张婉之下毒这种事?若元光耀叫她拿钱,根本没戏;若是元光进叫她拿,那就不一样了……
“五千钱,也是不能过日子。”老夫人叹气道,“我这里先拿给你一些吧。”
元光进眼前一亮。他知道老夫人的脾性——撒娇装可怜果然是有用的!“那实在多谢母亲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你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说着,她便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飞钱。“这里是十贯,你先拿去。这钱你自己拿着,别换到别人手里,知道不?”
元光进喜滋滋地接了过去。老夫人暗指他不能给张婉之,他也没当回事。毕竟,他一直奉行君子远庖厨的宗旨;叫他去操心米面粮油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老夫人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没大用。她转念一想,回忆起元光进在下毒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