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黎,交府吴都督的大公子,文采斐然、落笔成诗,素有岭南第一才子之称。因为他号荔城,时人都称一声荔城公子。
岭南距离中原路途遥远艰阻,众人提起来都只有“南蛮”“不开化”这样的印象。而吴荔城公子,大概就是这片蛮荒之地上的一缕清风了。
“那倒确实有些难得。”元非晚道。
长安呆惯了,她并不喜欢岭南;但她也承认,五岭横亘在中原和岭南之间,给岭南的发展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简单来说,岭南的落后是地理环境和交通状况决定的,和人聪明与否没有多大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吴清黎确实有点水平,就能证明他的努力——毕竟硬件跟不上,只能靠自己啊!
难得对元非晚来说已经不能算太低的评价。但谷蓝觉得,她们大娘的反应如此平淡,一定是她的介绍还没戳到点子上。“荔城公子的名气,可不仅仅限于诗文。”她神秘兮兮地道,一边说一边眨着眼睛。
元非晚对吴清黎这个人没多大兴趣,但她想知道徐寿的欲言又止到底是为什么,就配合地问了一句:“他还会什么别的吗?”
“不不,”谷蓝连连摇手,“重点是,荔城公子不仅才华横溢,还品行端方、清俊端雅,是交府这一带所有女儿家的……”她没说下去,但脸上飞起的一抹薄红出卖了她。
元非晚悟了。不管吴清黎文采如何,但此人一定长了张还不错的脸,才惹得一厢少女芳心暗许。
不过,这依旧不能解释徐寿的古怪啊?
“我知道了。”她想了想,又问:“他们怎么会来?”
岭南道位于盛朝最南处,西部与少数民族群居的诸羁縻州接壤。和与吐蕃及突厥做邻居的州府相比,峯州实在平静得过分。退一万步说,就算边境起了冲突,峯州距离诸羁縻州也还有几百里的路程。说是巡视边防,巡的到底是哪门子的边防啊?
谷蓝略有惊奇。因为她觉得,这事情的指向性已经够明显了,只有瞎子才看不出。“听闻荔城公子对我们主人的诗词十分推崇,常有书信往来。这次,他是特意登门拜访的。”
元非晚还弄不清她爹在诗词界到底是多大的一个腕儿,就随意点了点头。“那吴都督也是爱子心切。”儿子讨教诗词,老爹也陪着来!
这下子,不仅是谷蓝,就连水碧也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盯着她,一副“你关注点全错”的样子。
“大娘,您……”谷蓝都要无力了。她们大娘十三四,已经到可以订婚的年纪了。怎么一个大好佳婿摆在面前,大娘却根本看不见呢?
元非晚现在明白两个婢子都在想什么了,但她颇不以为然。
开玩笑,一个都督之子,便想尚公主了?便是穿成了贬官之女,她对夫君的要求也不可能一下子降低到是个男的就行啊!况且,她连那个吴清黎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呢!
但严格来说,这些完全是吐槽,和现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元非晚轻咳一声,道:“别想太多了。”她指了指自己堪称毁容的脸。
“大娘!”谷蓝相当不服气。这方圆百里,不,方圆千里,还有比吴清黎更合适的对象吗?“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指望着女儿能嫁给荔城公子呢!可荔城公子一点都不动心!”
元非晚挑起形状姣好的蛾眉。只不过这动作太细微,还有布条阻挡,两个婢子谁都没看到。
“哎呀!水碧,你也劝劝大娘!”谷蓝急得跺脚。但指望水碧这个闷葫芦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还是得自己继续:“您瞧,荔城公子主动登门拜访,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运!主人又疼爱您;只要您开口说一句,这好夫婿可是注定掉到您头上的!”
“掉下来的就得接着?”元非晚反问。她一点也不心动,只不过是故意逗着谷蓝说更多话出来。
“大娘!”谷蓝热血上头,就差抓着元非晚摇晃了。“您为什么不要呢?如果您不要,就会被其他人抢走的……”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跺脚,“对呀,您身体还没好,这好处不就全让二娘占走了吗?”
水碧的头低得更深,而元非晚嘴边溢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说的什么话?”她故意板起音调,“二姐儿和我,都是一家人!”
您把二娘当家人,二娘把您当仇人啊!
谷蓝非常想说这句话。然而她今天已经说得太多,元非晚又表了态,只得怏怏地闭嘴。
“好了,再不吃饭,菜都凉了。”元非晚换了个话题,心里想的却是:她染水痘这件事,本就是二房下手的嫌疑最大;如今看来,果然坐实了这种怀疑吗?
相比于内宅小院里的冷清,外头的接客厅里,宴席已经开始了。
说是宴席,也不过招待两个客人——吴都督和他的大儿子荔城公子。因为吴都督的品阶更高,他坐了主位,一左一右则是吴清黎和元光耀的位置。元家还没成年的孙子辈,所以只有元光宗和元光进充当陪客。
不管是巡视边防还是讨教诗词,吴氏父子都是奔着元光耀来的。这会儿开席,当然是元光耀先开口。“吴都督亲自到访,我等有失远迎!元某深感愧疚,先自罚三杯!”
吴炜和元光耀能算相熟,这会儿就笑眯眯地看着元光耀喝酒。“数月不见,元大依旧豪爽!”
他这话一出,元光宗的眼神就闪烁了一下。如果是一般关系的人,只会称呼元光耀为元司马;现在,吴炜以排行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