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承天门上,已然乱了套。
本来,皇帝准备得好好的——随身带左右千牛卫精锐,剩余的千牛卫诸人便与左右武卫一起对付承天门的叛|军,包括右监门卫及左右威卫的大部分。
从兵力对比及守株待兔的方面来说,安排已经很稳妥。太子用的是两边化四面的包抄之势,而他的策略是请君入瓮再加瓮中捉鳖,显然高明得多。没有意外的话,胜利是妥妥儿的。
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见太子果真铁了心要杀自己,皇帝急怒攻心,气晕过去。这把个刘永福吓得要命,而且现在的情况实在很难叫太医——
外头正杀|人呢!要是给叛|军知道皇帝气得吐血、然后失去意识,他们这边还能赢吗?
刘永福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他不懂兵力也不懂打仗,只知道皇帝派了左右金吾卫增援玄武门、左右卫增援承天门。考虑到他们胜利后才能顺利找到太医,他是不是该祈祷左右卫快点到?
“陛下情况如何?”伴随着这声音,卢阳明大步地踏上城楼,一脸焦虑。
当年他就是千牛备身,如今已经升职成左千牛将军。他的职责就是保护皇帝;要是皇帝在今天的叛|乱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最该负责的就是他!
皇帝刚晕过去,刘永福就已经赶紧让人去叫管事将军上来一个。如今看到卢阳明,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卢将军,战局何时才能结束?必须赶紧找太医给大家看看啊!”
承天门上没有床榻之类的东西,皇帝现在也没法搬下城楼,只能被安置在铺着薄毯的砖石地面上。卢阳明蹲下去,近距离查看了一下皇帝的情况,暗呼大事不妙——
这种急症,要是拖延太久,命都会拖没的!他奉命平|叛,他也确信自己能成功,但他实在没法保证在很短的时间里结束战|斗啊!
看卢阳明的脸色,刘永福就知道情况不太乐观。“如今到底要怎么办,卢将军?”
卢阳明心里也在发慌。他向来有很多主意,然而没有一种如何解决目前这种情况的——弄不好死人也就算了,弄不好死皇帝可是要命!这么大的责任,他怎么负担得起?
“派人去永安门,让他们从通明门请太医过来!那里人少,应当比较容易!父皇也转移过去,别耽误功夫!”
这个声音的插入如此突兀,卢阳明和刘永福都吃了一惊。等反应过来,卢阳明立刻惊喜地出声道:“殿下!”
来人正是萧欥。他刚登上门楼,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一瞬惊呆后就立刻做出了正确抉择。
刘永福还是目瞪口呆的模样,显然对德王突然从城墙边冒头这件事接受不良——开什么玩笑?承天门是说爬上来就爬上来的地方吗?
然后,他终于看到了城墙拐角卡着的六角倒钩;倒钩后连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正在萧欥手里——
射箭挂上来的吗?怪不得!看来德王箭术一流的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萧欥一点也没注意内侍监的表情。他手上一用力,翻过城墙,快步走到皇帝身边,试了试对方的鼻息,眉头立刻皱得死紧:“赶紧去,不能拖了!”
“对对,赶紧!”刘永福这才回神,一叠声地招呼边上的其余千牛卫。
萧欥看着他们迅速地把昏迷的皇帝裹好抬起,又补了一句:“小心点,猫着腰走,别让下面看见你们在上头。”
“明白,殿下!”八个千牛卫齐声应道,然后就从承天门城楼上沿着宫墙赶向永安门。而派去找太医的千牛卫,早已经一溜烟窜没影儿了。
“你,你,还有你们,跟上去保护父皇!”萧欥又点着人头吩咐了下去。
被指名的千牛卫一时间还没从这么急转直下的紧张情势里缓和过来,等低下身走出十余丈后才回神——
德王殿下怎么来得这么巧?他们怎么又都乖乖听话了?
前一个问题,说不定是陛下安排的;后一个问题,则一定是德王殿下气场太强、太说一不二,他们便不由自主地照做了!
把皇帝安排好,卢阳明才喘了口气。“怎么会出这种事?吓得我什么都不敢做了!”
萧欥盯着永安门的方向,也有些忧心。这事确实意外,没人料得到,也无怪卢阳明难下定论。然而,他对医术一窍不通,能做的也只能是赶紧找太医了。至于现在……
“情况如何?”他冷声问。
“没有问题!”卢阳明飞快地回答,“南面能抗住!而且,我估计玄武门那边咱们的人已经拖住了左骁卫和左右领军卫——因为太子的人先包围了甘露殿,但他们刚才又离开了!”
萧欥走到原先皇帝看底下战况的位置,仔细研究了一番。“没错。照这种势头,我们的人很快就能一路杀过来!”
他对自己调|教出来的队伍有信心;若他们不能轻松对付长安十六卫,也就不能让吐蕃和突厥之类的彪悍外敌都闻风丧胆了!
“要我是太子,就不会这么着急。”卢阳明道,“这可不是马后炮——如今的太子还远远不能比过陛下!”一个病怏怏的皇帝就能把太子捏在手心里玩,不是太子太嫩是什么?
“因为他不能再等了。”萧欥沉声道。
“但那样至少能过富贵荣华的下半辈子!”卢阳明实在不理解太子的脑回路。在他看来,不能当皇帝,也不要把自己弄成阶下囚吧?
萧欥没对此做评价。以太子狭窄的心性,被废以后做什么都不会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