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大惊失色:“那怎么行?本宫自己不要紧,但不能害了自己的儿子!”
海兰乌黑的眼眸微微一转,道:“法子自然是有的,而且能彻底绝了皇上的心思。”
纯妃又惊又喜,笑纹里都是舒展的笑意:“妹妹真有把握?”
海兰笑着弹了弹指甲,低声道:“姐姐是第一天认识我么?”她附耳低语几句,纯妃喜上眉梢道:“可心,去传嬿婉过来。”
嬿婉即刻便过来了。她低眉顺眼地请了个安,显得格外恭敬。纯妃本来觉得她清秀可人,眉眼间隐隐有几分亲切,可此时看着她,即便是一身青碧的素色宫装,亦觉得她妖妖调调的,大不成个样子,不觉皱起精心描摹的春柳眉。海兰不动声色地碰了碰她的手肘,取过一枚橙子,用并刀慢慢切着。
纯妃扬了扬绢子,缓缓道:“嬿婉,你伺候大阿哥伺候得很好。本来本宫是想让你留着继续伺候大阿哥的,但今日钦天监过来替大阿哥算流年,本宫拿你的生辰八字和大阿哥的一合,发现不仅和大阿哥犯冲,和皇上也犯冲,这就不大好了。所以本宫思量来思量去,为了皇上和大阿哥,只好委屈你了。从今日起,你就去花房伺候花花草草吧。如此,也不会再有犯冲相克之事了。”
嬿婉本听纯妃夸奖,显是分外器重。想着日后若是在皇帝身边,想来纯妃也不会反对了,却不承想纯妃骤然说出这一篇话来,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那花房本在后宫最偏远之地,除了几个花匠便是宫人,事务繁重,想要出来亦不能了。没想到自己刚有转机的人生,竟然又如此被人摁到了底处,没有翻身的余地。
她听着纯妃口气虽然客气,但却决绝到底,求情必定是无用了。想来想去,只得磕头谢了恩道:“奴婢谢纯妃娘娘恩典。只是大阿哥一时还离不开奴婢,能不能请娘娘稍稍通融,容奴婢和大阿哥交代几日再去。”
海兰慢悠悠道:“既然命数相克,多留又有何益?赶紧去了,免得生出什么意外,那就不是去花房能了的了。”
嬿婉死死咬着嘴唇,忍住眼底泫然欲落的泪水和喉中的酸楚欲裂,磕了个头道:“奴婢遵命,奴婢即刻就去。”
她缓缓站起身,看见海兰将切好的橙子递到纯妃手中,笑脸盈盈:“姐姐尝尝。并刀如水破新橙,便是这种滋味了。”
嬿婉望着那被剖成八瓣的橙子,自己的腔子里几乎要沁出血来。她无望地想着,自己的人生,何尝不是如那只橙子,由着人肆意划破、剖开,半分由不得自己,也从来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