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绮接过汤勺,那孟婆笑容变得十分开心,皱纹慢慢变淡,不一会儿她从一个耄耋老叟变成了花季少女,笑颜如花的说:“终于等到你了,太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孟婆了。”
她声音变得十分清脆悦耳,说完施施然的走了。
连绮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变成了枯瘦的模样,青春年少的模样慢慢变得苍老,身子也站不直了,拿着汤勺的手不停的搅拌着。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粗布宽大的黑衣。
周围的景色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看见奈何桥上拥挤的人群,神态各异,死相千奇百怪。
她面前的一个身穿仕女裙的美貌女人,走过了望乡台,路过了三生石,神色变得有些癫狂,她哈哈大笑,拿出了自己的杯子伸到连绮面前,连绮为她盛了一杯孟婆汤。
她颠笑着说:“孟婆,你可知我是谁?”
那声音嘶哑而难听,如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一般,听一下就心生厌烦,“不知。”
她表情很奇妙,带着浓浓的愤恨说:“我本是天上一个小小的女仙,因为在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上打翻了一杯酒,被罚下届。那蟠桃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一杯酒需要十个蟠桃才能酿成,所以我要还九万年的业果,生生世世为奴为婢,一生凄苦,不得好死。”
“哈哈!这群自以为是的神仙,忘掉了记忆我又有何悲苦?不过这一世一世的熬吧!”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不一会儿,眼神清澈而明亮,忘记了一切重头去了。
这个女人走了之后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只见他神情悲苦,嘴里喃喃道:“都是我的错啊!”路过了三生石后,表情变得很轻松。
拿着孟婆汤放到了嘴边,停了停说:“孟婆我喝下这些就会忘记了一切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且说吧。”
“我年少时带着孩子出去玩,把孩子给丢了,散尽家产也没有找到。我与我的爱人一生都在寻找他,我看到了他的一生幸福美满。这就够了。等十年后我的妻子没有在奈何桥边看到我,定会以为我失约了。你让她不要等待了,是我对不住她,让她转世吧!”
“好。”
一个小孩走了过来,他浑身湿漉漉的。肚子鼓鼓的,低沉的抽泣着,“孟婆,我若喝了这汤就会忘记自己的父母了吗?”
“是。”
“我在那条河里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了替我的人,我不愿意再这样了,你帮我告诉我的父母,下一生我来做他们的父母,偿还前世所欠的债。”
“好。”
一个脑袋摔得粉碎,脸部严重扭曲的人走了过来,她默默看完一切走到大锅前。问道:“孟婆,我和自己所爱的人因为不受世俗的接受,一起跳崖了,为什么我看不见他?”
“他阳寿未尽。”
她凄凄婉婉的说:“我愿意在奈何桥边等他,不知孟婆可否行个方便?”
漆黑枯瘦的手指指了一下忘川河边说:“你就在那里等吧,我还要为来人盛汤。”
她说了一声多谢,走到了忘川河边,刚刚接近就被河里的恶鬼拉了下去,千年痛苦开始。
岸边又有一朵彼岸花破土而出,猩红的花朵怒放着。
一名男子走了过来。他说:“孟婆,我今生只见了她一面,就对那个女子爱的死去活来,我看了三生石我和她来世并无缘分。我该如何求得缘分呢?我愿在菩提树下等待她五千年,可以吗?”
“一万年。”
他欣喜道:“好。”
她指了指忘川河说道:“跳下去。”
他走到河边,没有丝毫犹豫,跳了下去。
一名女子走了过来,她身穿大红色喜服,胸前插着一把刀。边走边大哭着,“我不要忘记他,我不要!”
她的眼神里十分悲恸,似乎全世界的不公平的事情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与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最终走到了一起,为什么会在大喜之日被人杀死?”
她痛苦的不能言语,表情因为痛哭而变得扭曲,“孟婆,你懂什么是爱吗?我那么的爱他啊!我愿意为他放弃全世界,我愿意我不能忘记他!”
那充满褶皱的脸摇摇头,“不懂。”
她起身纵入忘川河里,“来生来世,生生世世,纵使被忘记,我也不要丢弃自己的记忆!”
这痴情的人啊!你可知忘川河里都是什么?
每时每刻都重复着死亡当时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喝下孟婆汤,入了轮回,来世却再没有了你的痕迹。
这岸边的每一朵彼岸花都是各种原因坠入河中的人们的精魂所化,他们生怕错过了自己所要等的人,所以在岸边开出了一朵眼睛,用最显眼、最鲜艳的颜色扎根在岸边,乞求等的那个人可以多看一眼。
千万年来从奈何桥上走过的人没有一个能想得到,那朵因为他经过而格外娇艳的彼岸花竟是痴心等他的人。
地府没有日月交替,没法判断时间长短,只是每天会有一个极为响亮的钟声,响彻地府的每一个角落,“咚——”的响一声,预示着这一天过去了,若是敲两声那就是一年过去了,三声便是百年,四声就是千年。
冥界和仙界有些地方是相同的,比如说时间都不算是时间。
奈何桥边的风景一成不变,永远的无边无际的血红色花朵和那个孤老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响起了多少次,连绮终于忍受不住了,所有人都将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