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放假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他们高三前后只放了两个礼拜的寒假,初八就要开学。不过他回来得正是时候,店里要人帮忙,阿海的落户问题也要去办理。
落户是件大事,首先得村干部同意,尤其是他们这种待开发的岛,早几年就在传有人要买这个岛,这就面临着拆迁问题,这种情况下,要将户口落进来是不太容易的。
于路考虑到这些问题,觉得必须要自己跑一趟才行,要是村里同意落户,再让于南去跑手续。第二天一早,他便和于南回岛上去了,临走时交代张易伟,要是他的那些同学过来,领他们上楼上最大的包间去就可以了,如果自己赶不及回来,给他们打八折。
回到岛上,不知道是不是要过年的缘故,于路发现岛上非常冷清,没什么游客。几个原来一起摆摊的老熟人跟他打招呼:“阿路,你不是去岛外发大财去了,怎么有空回来?”
于路笑道:“这是我家,自然是要回来的。你们最近都还好吧?”
一位阿嬷努了努嘴:“没什么不好的,不让摆摊了,在家吃现成的,乐得清闲。”
一位阿公不以为意:“现在让你摆摊,也没多少生意。”
“这倒是真的,自打你去县城开饭店了,来这岛上的人也少了,嘿嘿,就连他们姓罗的饭店也没什么生意,这可真是报应!阿路,你知道吧,当初不让咱们摆摊都是罗茂刚和他女婿搞的鬼,嫌我们抢了他们饭店的生意,一口气断了我们这么多人的财路,真是缺德,啊呸!”阿嬷说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原来是这样?”于路诧异地看着大家,他们似乎都知道这回事了,这又是谁传出来的呢?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罗家这样一来,就完全在岛上失了人缘。
阿嬷冷笑一声:“可不是。最近又在传,罗茂刚的女婿要买我们岛呢,说是要在海上修桥,以后这里就专门修别墅给有钱人住,我们这些人都要被赶出去。做这么多缺德事,也不怕断子绝孙!”
一位大叔说:“又不是不给你补贴款,以后住在城里,干净又方便,多好。”对待卖岛,岛上大多是这两种态度:年纪大的担心会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年轻人的则想着可以拿拆迁补贴去对岸买房子,毕竟住在岛上太多不便利了。
阿嬷不以为意:“我就喜欢住岛上。城里有什么好的,跟鸟笼子一样,见不到天,又看不到地。以后那些鸟也没地方落脚了。”
说起现实的话题,大家都点头赞许,岛上再不方便,但却是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是自己的家,这要是真的卖了,那些山林估计都要被推了,整个生态环境都被破坏了,岛还是原来的岛吗?
于路听得皱起眉头,黄建功打算买岛吗?买这个岛,修一条跨海大桥,那得要多少钱,黄家那么有钱?也许他不需要有钱,只要有关系就可以,从银行里借鸡生蛋,自己根本不出一分钱,就做了这岛的主人。
于路告别大家,往村长家去。于南咬牙切齿地问:“大哥,真是他们说的这样,是罗家不让咱们在岛上摆摊的?真阴险,有本事明着来,做不过人家就使阴招,真叫人瞧不起。”
于路叹口气:“有钱有势不就这样。”
于南恨恨地说:“真他妈缺德!害得那么多人都做不了生意。这姓黄的王八蛋,从来就没做过好事,居然还要买岛。”
于路摇头:“卖岛也不是他说了算的,政府不乐意,谁能买得去?”
“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家伙。”于南恨恨地说。
于路找到村长,说明来意,刚一开口,就被对方拒绝了。于路早就料到会这样,他说:“阿叔,这也是咱们当地派出所的意思,阿海失了忆,没有户口,就不便于管理,所以叫我上村里来落户。”
“阿路啊,如果阿海是个女的,跟你结了婚,户口落到你家来,这是天经地义的,谁也没话说,但现在他是你什么人,怎么迁,以什么名义?这不能服众啊。再说我们这可能要拆迁,大家都盯着呢,我给你开了口子,以后那些嫁出去的、迁到外头去的,全都要把户口迁回来,我要怎么跟村里人交代?”村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现在农村户口确实难落,尤其是他们这种待开发的地区则更难。
“阿叔,派出所的民警跟我说了,落到咱们这儿,也可以是非农业户口,将来分地分钱都没他的份,这难道还不行?”幸亏刘浩洋想得周到,早就料到会有这样情况。
村长愣了一下:“什么?非农业户口?”
于路说:“对,只要落个户口,有个身份证明就行。”
村长有些动摇:“这事我得开会跟大家商量一下。”
于路说:“阿叔能尽快帮我把这事定下来吗?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当年我爸走得突然,阿林那臭小子又不争气,还惹上了高利贷,欠了你的钱这么多年都没法还,现在多亏了有阿海帮我,我想着年前要是能把高利贷还了,明年第一个就还你的钱。”
当年村长跟于路他爸于利生关系还不错,于利生死后,账单中还有村长的两万块钱欠款,当时于路他妈又嫁了,只剩下于路兄弟三个,他作为村干部,自然要照顾村里的孤儿,于利生欠他的那笔债就一直都没急着让于路还,没有催促的原因,还因为那是一笔赌债。
赌债这种东西,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债务,人死了就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