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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愕然当场,眼光投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说话的人是安允县令周晋峰。
周晋峰这段时间其实在安南省也算得上风生水起了,由于东方港的髡人持续不断地给他送去不少的好处,首先是大批的山贼俘虏和首级,让他从北海换来了大量的银子;接着髡人的“商贸部”给了他一份特别文书,给予他进货一定数额时能够得到一定量的优惠,他虽然说没有做生意,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能将这份文书借给别人用,安允当地几个大户凑了几千两银子来给他,借走了这份文书,这些大户从交易中赚了多少他不知道,但是就从这些大户们每月都会给自己送来五百两银子的花销就能猜到他们肯定赚得盆盈钵满。他虽然也想要更多的钱,但是作为官员、读书人,他知道士农工商中商的等级是最低最劣等的,他不屑于去亲自从事这样的工作,只需要把一份文书租借出去,就能坐在家里来钱,何乐而不为呢?至于钱从哪里来的,他也不用操心,髡人没来之前他几年下来也就存了三百两不到的银子,为了想要在卸任之前存满自己的养老金算得上是想破头也是解决不了的,估计即便是能在卸任时存满十万两简直就是做梦。相比起以前每年收秋赋的时候,要从农民的收粮中敲骨吸髓地攫取为数不多的那么一点财富,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现在这般简直是如同进了天堂一般。
而且髡人这两年来包揽了安允的粮赋——人家压根就不理会所谓的鱼鳞册上的记录,更不理会粮吏们的交粮要求,只是按照十税一的比例上缴了粮食。这个举动就让粮吏们非常尴尬了,根据武朝的赋税,即便是加上了现在的辽饷、剿饷和练饷之后,还得乘以三倍才到十税一。这样的举动让粮吏们的之前鱼鳞册上七涂八抹的那些各种各样只有自己能够看懂的标记已经完全丧失了价值,因为安允本地的土地基本上已经被髡人全部承包了,剩下没有承包的土地基本上也只是时间问题,那些土地的所有者自己费心费力打理,结果产量上比被承包出去的田地要少很多不说,还耽误了自己打工挣钱的几率,相比较之下,许多中小地主已经放弃了自营土地的选择,转而向农委会咨询是不是可以把手里的土地承包出去了。
有了髡人这么一折腾,让那些粮吏们减少了百分之九十的工作,原本根据每亩地九厘银,折合到粮食也不到十斤。往年农民为了少交粮赋,粮吏们为了多收粮赋,使出了各种各样的手法过招,什么大斗进小斗出、堆尖等手段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让一堆穷酸秀才在旁边尖酸刻薄地一通讽刺——他们当然有兴趣,因为读书人是不需要交一定份额内的粮赋的,这是武朝法律规定的。因此这些秀才们名下往往就有人投效,将田地转到秀才名下,能够合法避税。至于那些遇到灾祸卖地的老百姓,有时候黑心的买家会买通粮吏,在鱼鳞册上记上一笔,将田产过户而不将赋税过户,到了秋赋时分粮吏们照样找老百姓收税,逼得老百姓家破人亡。每年秋赋收下了,总要有不少百姓来到周晋峰衙门前鸣冤告状的,闹的他几个月都不得安宁。
但是现在髡人承包了土地,就连同上面的秋赋一块儿承包了,这次秋赋时人家直接运了好几千石粮食过来,把粮吏们弄得一头两个大,连存粮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怯生生地跟送粮的髡人交涉看能不能换成银子。谁曾想带队的真髡竟然满脸笑容一口答应了,原来人家原本就打算用银子支付,只是不知道具体要多少银子这才不得不先带着粮食过来开路罢了,一听说可以用银子,二话不说就把粮食带回去了,第二天就带着一大车装满了银币的箱子过来缴税。这可就给周晋峰他们省事了,以前每年无论是收银还是收粮,都要搞得本地鸡飞狗跳,如果是收粮还好点,大家带着粮食去交就是了,但是如果是收银子,那么就必须要把自己的粮食先卖了换成银子。同一时间这么多人一起卖粮食,自然就卖不起价,所谓米贱伤农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周晋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那些粮贩子去随意侃价。不过现在髡人这里,种粮的是他们自己,粮食什么价他们自己说了算,反而不在乎粮价怎么变化。
没有了鸣冤告状的老百姓,也没有了为了粮食重量不均吵闹的佃户,更没有了每年被抓到衙门里催粮打板子站笼的“刁民”,今年的周晋峰倒是清闲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自在,因此经常到自己领地里去视察一番,这不视察不打紧,一视察才真的吓了一大跳。
从下人们的聊天中他知道髡人修了几条路,但是却没想到髡人已经用一条宽达四丈左右的大路将安允九村十八寨全都连接了起来,向西一直拓展到了紧邻安南国的边界才停下来。髡人丝毫没打算停止修路的打算,他们将方向转了转,直接从东方港向着北面一路修了上去,现在已经修过了北海前二十里的大山,看髡人们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三月份之前就把大路一直修到北海城下。修路自然是为了百姓出行方便,但是最大的用途定然不会只是为了百姓出行,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髡人的军队在向西的大道上跑步,每个士兵都是全副武装,背着各自的武器,比人还高的行囊,拖着巨大的火炮,快速地跑步行军在这样的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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