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天地间仿若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头顶的天空也是黑沉沉的,不见月亮,甚至不见闪耀的点点星芒,越发的给人沉甸甸的压抑,仿佛心头也压上了这暗沉和墨黑,不见光明。
而在这漆黑夜里,忽有火光闪耀,破开了将人重重笼罩环绕的黑暗,伴随着每一下闪烁摇晃,映照在周围层叠林木之上,映出重重鬼影,如狰狞的鬼怪,对着那一队黑夜赶路的人马张牙舞爪,似随时都会扑上来,然后无情的将人撕咬成碎片。
马蹄踢踏,车轮辘辘,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回响,却衬得天地越发安静,隐隐中透出一股子的诡异森凉。
风从林间吹拂而过,带起树木枝叶摇晃,火光中就似摇曳的鬼影,“沙沙”的摩擦声,更似有无数的毒蛇虫蚁爬行,正在不断的朝他们靠近。
被护卫在最中间的那辆马车内,忽有一只洁白盈玉的手从侧边窗口伸了出来,纤细、修长、白皙,火把光亮的照耀中,隐约有一层晶莹玉色笼在上头,几乎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分明就是用最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一看就觉得美好。
窗帘被悄悄的掀开了一线缝隙,跳跃着的火光偶尔从那缝隙划过,透露了进去,却也只照见一抹盈盈玉色,一闪而逝,为这幽暗黑夜更添了一份诡异。
凉飕飕的。
紧紧跟随在马车旁边的武婢察觉到动静就更靠近了过来,微微伏低身子恭敬的问道:“二小姐有何吩咐?”
马车内的景象依然看不清楚,也瞧不见此刻这位二小姐的神情模样,只隐约能分辨她轻摇了摇头,随之亦轻声询问:“离京城还有多久?”
这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些许气弱,似乎是身子并不很好,一听便让人觉得柔软,不自觉的就放低了声音,轻柔了语气。
“请二小姐暂且忍耐,按此速度,大概明日傍晚便能抵达京城,您也正好可以歇息两日,养足了精神来恭祝老夫人的寿辰。”
马车内一时无声,半饷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那只手也收了回去,窗帘重新垂落。
那武婢却忽然轻蹙起了眉头,有些狐疑的看着已被窗帘重新遮挡的马车。
就在刚才沉默的时候,她感觉二小姐似乎看了她一眼,而在那一瞬间,有一抹森凉从后颈脊背迅速的流窜而起,让她在这夏日里都禁不住的激起了一阵寒颤。
忽然响起的咳嗽和马车内紧随而起的响动拉回了她的神思,有亮光从窗帘透了出来,是被车内贴身伺候二小姐的丫鬟点燃的灯盏跳跃起的火光。
窗帘随着马车的行走而晃动,略微掀开了一点,马车内昏黄的灯光,以及在昏黄灯光下依然苍白的那张小脸,还有因为咳嗽而微微蜷缩起,轻颤着的身子在她眼前一晃,迅速的打散了她那奇怪的感觉。
是错觉吧?
随之她探身询问:“二小姐,可是需要停下歇息了再走?”
“无……咳咳,无妨。”
这一队人马继续穿行在林间,马车内也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只间或有一两声咳嗽轻轻的传出,大概是丫鬟喂二小姐吃了药,并不那么难受了吧。
那武婢略微放下心,继续随行在马车旁边,却不知道马车内的情形与她先前所见,以及因那一见而产生的想象,并不相同。
灯如豆,随着马车摇摆而轻摇,摇出马车内的一片昏暗浮影,也照出此刻马车内的两道人影,一半阴暗,一半昏黄,尤其是那模样绝美但脸色苍白明显身体不好的女子,在此时此刻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诡。
“主子,怎么了?”
坐在一侧的秀丽丫鬟凑近过去,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询问道。
以她跟在主子身边多年的经验和默契,自是知道主子刚才那一掀帘定然不会只是真的想要问那么一句等同于废话的话,更不会是想要看看外面那乌漆抹黑的风景。
这位二小姐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形容羸弱似连坐也坐不稳,一脸的本人身体不好常年生病体弱气虚且还营养不良的病态,然而与这病态不相符的却是她此刻的目光与神情。
她的目光冷且利,如出鞘的利剑,迸射出万丈冷光,寒芒吞吐,似能摄人心魂,让人心惊胆战、遍体身寒,不敢直视。
她的神情却是淡淡的,平静淡漠得不起半点波澜,静得就像是一座雕像,永远都不会有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变化。
而这似乎永远都不会变的神情,却偏偏在下一秒忽然如水波荡漾,缓缓的潋滟绽放了开来。
她眼脸轻抬,唇角微勾,刹那间就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明媚如悄然绽放的花儿,却在此时此刻在那昏暗灯光的映照下透出不正常的青白之色,就像是伸出了獠牙的吸血鬼,妖艳却又鬼气森森。
“唔……”她指尖轻点着此刻似乎也格外红艳的唇,衬着几近透明的苍白脸色,朱唇轻启露出洁白的贝齿,亮铮铮的,“你说,谁会对我这个不被重视,几乎就被遗忘了的人有深仇大恨,竟然半夜埋伏,半途截杀呢?”
埋伏?截杀?
秀丽丫鬟闻言一怔又蓦然一惊,下意识的眼眸之中精光闪过,坐着的身子也忽然挺直。
却是在顷刻间进入了戒备状态,尽管她此刻还并没有察觉到周围有异。
“不必紧张,你可只是个柔弱丫鬟,遇见截杀理该惊惶失措惶恐不安才对。”
“主子……”
“我更是个身娇体弱,风吹就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