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阁里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爱卿是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竖起耳朵听着外边好一会儿, 才小声说道, “没声音了,瑞瑞应该是走远了。”
“哎……”吕承恩也直到这一刻才敢坐直身体, 仿佛自己的一个动作都会被景霆瑞发觉那样,完全地不敢乱动呢。
“景将军真的很关心皇上, 还会来夜巡。”吕承恩说, 放下那一支捏在指尖的银针,他刚在替爱卿做针灸, 主要为他退烧。
“他是太操心了,朕会照顾好自己的。”爱卿却皱了皱眉头, “他越是来得勤快,朕也越是手足无措啊。”
“也是。”吕承恩把银针收回盒子里,“您会突然发烧, 除了太过劳累外,内心的郁结也有关系,不过,卑职已经替您施过针, 您只要放宽心,好好地睡上一觉,便会好很多的。”
“嗯,多亏有你在。”爱卿倚靠着枕头微微一笑,但气色依然不太好。
“皇上,是卑职无用才对, 卑职伺候您的方子,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并不能根治疾病啊。”吕承恩有些担忧地看着爱卿,“卑职查遍太医院所有的药书和方子,对于巫雀族用药这一点,不,是巫雀族的孕夫用药这一点,依然是一头雾水,很担心会对您造成什么伤害……!”
“你别怕,就当朕是个普通人那样去治就行了,巫雀族人虽然十分稀罕,但说到底也是人啊,又不是长着三头六臂的妖怪,哪有这么多不同的地方,”爱卿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你也说了,
就算是普通孕妇,头两个月也是挺难熬的,不是反胃呕吐,就是难以入眠,朕也是一样。”
“可是,您的脉象也与一般人……”吕承恩正要细细说明一下,可是看到有人走入进来而愣住了,紧接着是目瞪口呆!
“你、你们在说什么?孕妇?爱卿怀孕了?”景霆瑞既没有行礼也没有通报,他原打算偷听一下爱卿的病情就走的,可是,他现在却大咧咧地出现在爱卿和吕承恩的面前,且脸上的震惊不比吕承恩的少。
“将、将将军?!”吕承恩慌得打翻了手里的针灸盒,细小的银针散落一地,在地上发着幽幽的寒光。
“瑞瑞!”爱卿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床上坐直着身子,急得差点喘不上气,“你、你怎么会……?!”
“为什么不告诉我?”景霆瑞锐利的目光来回地扫视他们,最后落在了爱卿的身上。
爱卿几度启齿,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就是挤不出一个字儿来,他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他不想让景霆瑞对此有所误解。
“你很早就知道了?”景霆瑞暂且放过了爱卿,盯着吕承恩问,“皇上有孕的事。”
“这、这个,”吕承恩慌忙跪在地上,脑袋里竟然空白一片,“卑职……”
“吕太医,你先退下吧。”这时,爱卿却出声道,“朕有话和景将军说。”
“可是皇上……!”吕承恩虽然是慌张不已,但又很想替爱卿解围。
“你退下!”爱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已经让吕太医冒了很大的风险,此时,不能再让他替自己背黑锅了。
因为景霆瑞很有可能,在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
“遵旨……”吕承恩唯有叩首,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景霆瑞,似乎想提醒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猫着腰,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爱卿披上了外衣,走下了床,站在景霆瑞的面前,抬起头,笔直地看着他。
“景将军,你的胆子很大啊,竟然偷听朕……!”不管怎么说,还是皇帝最大,爱卿决定先来一个下马威,也顺便给自己壮壮胆,然后再说清楚这件事。
“末将没有皇上您的胆子大,”景霆瑞抬手,捏住爱卿的下巴,“怀孕这种事也妄想隐瞒!”
“朕、朕……”一旦被景霆瑞盯视,想要保持冷静什么的,果然是不可能的,爱卿的“士气”一下子消了一大半。
“为何不告诉我?”不再是末将了,景霆瑞眉心微皱,语带斥责地道,“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大的事……!”
“告诉你又能怎样?孩子是朕怀着的!”那审问犯人般地语气,让爱卿感受了委屈还有恼火,他不禁回瞪着景霆瑞,“怎么?你还能替朕怀着他吗?!”
“你这是什么话?”景霆瑞把爱卿的脸孔拉近,“是在存心气我吗?”
“谁有那份闲心!”爱卿不悦地拨开景霆瑞的手,也许是不想真的吵起来,便缓和下心情道,“好吧,瑞瑞,你听朕说,朕不是刻意瞒你的,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不相信我吗?”景霆瑞却蹙眉打断道。
“不是这样!”爱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朕怎么会不信你?”
“既然如此,为何小德子、吕承恩都知道,唯独我要以这样的方式得知?”
景霆瑞凝视着爱卿苍白的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看着你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你还串通他们两个骗我说什么肠胃不妥,淳于爱卿,你要真出了什么岔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什、什么叫你做鬼……”爱卿也能明白景霆瑞此刻的心情,如果身体欠佳的是瑞瑞,他也会担心得要命,便叹道,“真要出事,那也是朕做鬼……唔唔!”
嘴唇被突然地堵住,景霆瑞是又啃又咬的,那带着怒意的深吻让爱卿的呼吸瞬时凝滞,他本能地挣扎了几下,接着又无可奈何地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