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雍亲王府喜事连连,先是胤禛娶侧福晋,接着就是大格格定亲,进了腊月又有钮祜禄氏怀孕,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就好像要把德妃去世带来的阴郁全都洗去一样,不过,这种种喜事,都与舒宜尔哈无关,从入冬以来,她的心情就不大好。
夏天的时候,娘家老太太就病了一场,请了几个大夫,都说让养着,好容易等到秋天,老太太身子稍微好了些,额尔赫等人刚松口气,老太太没注意着了凉,又病倒在床上了,这回看着更严重些,大夫们连方子都没开,这下家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额尔赫勉强忍着伤心,每天照常当差,还要在老太太面前强颜欢笑;怕老人家察觉不对,西林觉罗氏每天都让人熬些补药给老太太喝,一家子都沉浸在低气压中。
老太太上了年岁的人,一辈子经多见多,儿子媳妇等人的异样哪里会看不出来,加上人对自己的身体最了解,眼下什么情形,她也是心里有数,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看得开,若非心性豁达,她也活不了七十多岁,哪怕知道自己没多少时光了,见儿孙们都竭力安自己的心,她也不想让孩子们难受,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乐呵呵的跟子孙们说笑。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老太太的精神越来越差,等进了腊月,她每天清醒的时间已经不到两个时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额尔赫亲自给舒宜尔哈送了信,让她尽可能回家看看老太太,舒宜尔哈心里酸涩,忙去向胤禛请示,胤禛痛快的准了,舒宜尔哈赶忙带着人回富察家。
舒宜尔哈到富察家门前时,额尔赫带着景顾勒等人在大门外等她,她的身份不能抛头露面,也就不能在门外下车。只能从车窗里看着父兄迎接她,一直到二门内猜下车,一下车,就看到西林觉罗氏带着儿媳们给她行礼。她忙上前搀扶西林觉罗氏,红袖等人跟着把钮祜禄氏妯娌几个扶起来,众人寒暄几句,才往里面走。
进了老太太的内室,老太太正阖目在床上躺着。服侍的人见了舒宜尔哈,就要起身行礼,舒宜尔哈忙制止她们,和众人一起轻手轻脚退出去,换到暖阁里说话,众人叙了会儿话,钮祜禄氏知机,带着两个妯娌告退,去给舒宜尔哈张罗午饭,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女兄妹。
舒宜尔哈一个月能见西林觉罗氏一回。父兄却难得一见,上回见额尔赫,还是去年的事,今天再见,就觉得额尔赫好像苍老了些,且面容疲惫,心里又是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额尔赫也是双目微红,沉默半晌。才忍着心酸说道:“你难得回家一趟,咱们好好说说话。”
舒宜尔哈低头擦掉眼泪,强笑道:“可不是,我有一年多没见阿玛了。满肚子的话,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阿玛身子可好?在外头当差,可有人为难阿玛?往常都是听额娘转述,只说阿玛一切都好,我却放心不下。阿玛好好跟我说说……”
额尔赫也有满腹的话想跟舒宜尔哈说,他这些子女,最看重的无疑是景顾勒,但最贴心疼宠的则是舒宜尔哈,偏偏舒宜尔哈嫁入皇家,平时难得一见,就连两个外孙也接触的不多,此时见了女儿,只觉得看不够一般,跟她有说不完的话。
相互间说了些黏糊话,额尔赫到底是当了几十年官的人,收拾收拾情绪,跟几个儿子一起,开始跟舒宜尔哈说一些朝堂上的事,这些事舒宜尔哈有些知道,有些并不太清楚,此时也听得津津有味,多了解一些,对胤禛和弘暄都有好处。
说了有半个时辰的话,老太太房里的人过来请舒宜尔哈,说是老太太醒了,舒宜尔哈忙跟过去,一进内室,就见老太太靠在靠枕上,满目慈爱的看着自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好在想到不能露出异样,趁着低头的空儿抹掉眼泪,抬起头时脸上就带了笑,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拉着老太太的手说:“玛嬷醒了,渴不渴?饿不饿?孙女好些年没跟您一起用过饭了,今儿可要给孙女个机会,咱们俩一起吃饭,不带阿玛额娘他们……”
老太太用空着的手拍拍舒宜尔哈,也笑着说:“还是这么顽皮,记得你小时候,只要惹了你阿玛额娘生气,就逃到我这儿躲着,这回又怎么了?”
舒宜尔哈顿了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玛嬷怎么能揭人家的短嘛,这回真没事,就是我想你了,想多跟您说会儿话,难道您就不想我吗?”
老太太笑道:“想啊,怎么不想,不过这姑娘家出了门子,回娘家一趟就不容易了,你又是嫁到皇家,更难得回来,我想你又有什么用?不过,做长辈的,只要你们过得好,见不见的也没什么要紧,你从小就聪慧,如今跟前有两个儿子,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只要你们都好好儿的,我就是立时闭了眼,也没什么好挂心的……”
舒宜尔哈听这话不吉,忙拦道:“玛嬷说什么呢,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家有你镇着,一家子才有主心骨呢,你可不能说丧气话,大哥家的书和今年也有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娶媳妇,到时候让书和媳妇给您生个玄孙抱抱,咱们家也是五世同堂了……”
老太太呵呵一笑,说:“好,不说丧气话,我等着抱玄孙……”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舒宜尔哈看老太太有些累了,忙让她休息,老太太却拉着舒宜尔哈的手不放,说是难得见舒宜尔哈一回,要跟她多说一会儿,舒宜尔哈不忍违逆她,就一直跟她说话,老太太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