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听了心里不顺,总觉得田氏这是在讽刺自己多嘴多舌,便反击道,“大嫂都趁着这个时候回娘家了,弟妹什么时候也回去尽尽孝?不是嫂子说你,即便嫡母厉害些,你也该想着给孩子们做个表率,将来颖姐儿出嫁了,不也一样要孝顺你?”
田氏扭头看了一眼唐曼锦,见她低着头走在后头,吴氏道,“你看看,你看看!虽是庶女,可也是大家子出身,怎么就养成了这样?畏畏缩缩的没个样子,她都这样了,将来别人只道媛姐儿也是这般,你就后悔去吧。”
田氏也是庶女,娘家是累世的官宦人家,追及祖上,亦有在前朝时就位极人臣的人物,田氏自小温柔和顺,她姨娘不仅有手段,亦是个识时务的,因此田氏出嫁时嫁妆颇为丰厚,不过,在她出嫁后没有多久,她姨娘就病故了,为了姨娘的丧礼,田氏和嫡母弄得有些不愉快,这几年除了应当应分的节礼,平常日子并不总往娘家跑。
“二嫂说这话可真是扎我的心,”田氏笑意淡了下来,“要说做表率,我可不敢担这样的名头,颖姐儿整天和锦姐儿混在一起,好的不好的学了一身,我有什么法子?”
听了这话,吴氏面露怒色,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喷回去,田氏抬头看了一眼,“那不是四弟妹的……”
吴氏猛一转头,瞧见前头有个穿了宝蓝色杭绸褙子的妇人领着两三个人过来,待走近了一看,却是世子夫人肁氏身边的段嬷嬷,吴氏顿时熄了火气,脸色一变,往前迎了两步,“这不是段嬷嬷么?这是要去哪儿?”
段嬷嬷微微躬了躬身,“二太太,三太太,我们太太今儿好些了,几日未曾请安了,怕老太太和夫人惦记着,叫奴婢去给老太太和夫人问安。”
吴氏道,“四弟妹怎么样了?还吐不吐?我那儿倒有个方子是止吐的,原先没找着,昨儿收拾箱子的时候正巧翻出来了,回头我叫人给你们送去。”
段嬷嬷笑笑,“那就多谢二太太了,不过我们太太这几天倒是好些了。”
段嬷嬷应付了几句,道了声时间不早了,就错身往庆僖堂去了,吴氏看着段嬷嬷的背影,帕子在手里捻得死紧,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却见身边只有女儿唐曼锦和几个服侍的,“你三婶呢?”
唐曼锦道,“刚才就走啦。”
吴氏伸指往唐曼锦额头上一戳,“你木头呀,她走了你也不说一声!”
唐曼锦委屈地跺脚,嚷道,“明明是你愣神儿没听见,怪我做什么!”转身跑了。
“这孩子!”吴氏颇觉尴尬,见身边的仆妇都低着头,她哼了一声,支使身边丫鬟,“还不跟过去!姑娘跌着伤着了,我为你是问!”
田氏气哼哼的回了住处,三老爷从书房出来,见她坐在窗前也不理人,心里暗暗道了声“不好”,转身抬脚正打算走人,却被唐曼瑗一声叫破,“父亲回来了?”
田氏从屋里出来,见丈夫端端正正的坐着喝茶,擦了擦眼角,“饿了吧?就等你呢。”就叫人摆上早饭,也不说谁的不是,只专心服侍丈夫。
三老爷喝了半碗粳米粥,便对田氏道,“坐下吃吧。”
田氏应了声是,这才坐下。
等吃好了饭,田氏又打发女儿们去了学堂,叫乳母抱了儿子唐林来放在西屋炕上玩耍。
除了隔壁的乳母和两个丫鬟,这屋里就剩下了三老爷跟三太太两个人,三老爷喝了茶,见田氏始终不开口,他背着手走了两圈,终究还是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田氏闷气道,“你说呢?”
三老爷一噎,走到田氏身后,两手搭在田氏肩上捏了捏,低声道,“太太受委屈了。”
田氏叹道,“得亏这家里还有你是知我的,要不然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话。”三老爷有些不自在的接口道。
田氏是知道丈夫的,这人虽说没什么出息,看着也有些软弱,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担当的,也有几分才华,只是因着不曾出仕,家里又不重视他,他对自己总有些不自信,又是个不爱出头争竞的性子,想让他为她出头……还不如趁早省了这份心。
不过,自己受了委屈,也犯不着瞒着,免得瞒来瞒去让他以为她的日子有多好过呢,便道,“你是不知道二嫂那人有多讨嫌,整天说三道四的,不是这个不好,就是那个不好,今儿她跟大嫂别苗头,没占着便宜就来欺负我,欺负我娘家没人疼,说的那话一句一句跟刀子似的剜我的心,还说我不好好教颖姐儿!”
“我何曾怠慢过颖姐儿?只是她偏偏是那样的别扭性子,丁点儿委屈就看得比天都大,让外头人瞧了还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没成算,真是谢天谢地,媛姐儿没随了她姐姐的性子。要我说,颖姐儿原本也只是性子沉闷些,心思多些,可你看看她如今整天跟着锦姐儿玩,学到了什么好?”
“锦姐儿那棵苗儿已经让二嫂教歪了,再把颖姐儿带坏了,将来去了婆家岂不愁人?”
田氏起身去看了眼儿子,见乳母正拿着个彩绣的大马给他玩,便又放下了帘子,转回来压低了声音对丈夫道,“我说你整天看书、看书、看书,是打算就这么看下去呢?还是准备再进场试试看?”
一听到这个话题,三老爷顿时头大,起身要走,却被田氏一脚踩住了袍角,“不许跑,回回问你,你回回躲,有什么可躲的?我嫁你之前就知道你是个什么